
【山水】告别(随笔)
林老师去了。昨天夜里。
先生是中午得知消息后又告诉给我的,转述消息时,先生神情黯然,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我们对面而坐,半天无语。
林老师患病有半年之久了,期间,从不曾间断治疗。春节过后,我和先生去看望林老师,他和我们聊天好一会儿。说到疾病,林老师显得很乐观,说自己身体自己最清楚,平素本没啥毛病,到医院一检查就都成问题了。聊起医院治疗,林老师一脸苦笑,说自己好好的人,大夫们却把他当重病人一样看待。
一个月前,先生告诉我说,林老师化疗后各项指标已近正常,只是要定期去医院复查。我们一度很欣慰,从心里觉得林老师的病在好转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么快,他就要走了。
林老师患的是白血病,是在一次外伤住院时检查出来的。其时,林老师并不相信检查结果,按林老师话说,自身并没感觉任何不适,意外碰伤也不严重,就是血化验提示异常。应医生建议,去了市里医院复查,结果却不容乐观,两家的报告几近雷同,不得不住院接受系统治疗。
血液科的主任是林老师同乡,叮嘱他严格卧床、限制活动,林老师不以为然,说自己去医院前还每天打兵乓球、下田劳动,到了医院咋就搞得跟得了多严重的病一样。当然,前期的真实诊断,医生和家人都是瞒着他的,只说是血液有问题需要治疗一段。林老师是聪明人,住院没多少天就从各项诊疗中明了了真相,反而宽慰家人不必慌乱,说有病了配合治疗就是。化疗的副作用很大,林老师一度食欲下降、消瘦无力,还出现了脱发。好在,他的爱人和子女照顾周到,林老师自身心境又好,我们见到的他,始终如一地儒雅、从容。
明天上午,林老师的单位要为他举行告别仪式,我们从此,要和林老师彻底告别。
想起初三的政治课,林老师在课堂上娓娓讲述,我在下面置若罔闻。临中考的前半个月,林老师每天早自习都去教室亲自盯着我读背政治,怕我因‘瘸腿科’拉了成绩。可最终,我的政治成绩依然最差。多年里,林老师不止一次疑问:这闺女其他功课学那么好,政治咋就学不会呢?
林老师不知道,我骨子里是政治盲。少时,对政治课本无兴趣,大了,对政治话题不感冒,至今人过中年,依然厌倦与政治相关的字眼。似乎,政治,从来和我无关。‘政治不敏感,经济不关注’,是身边人对我最多的批判。
一直觉得愧对林老师,尽管,我并非有意辜负。林老师的课很好,人也儒雅、宁和,从教书到政教,可谓育人无数,他的书法和兵乓球也一度成为教育系统的美谈。调入小城工作后,学校曾有意安排他做管理工作,却被林老师婉言谢绝了,他推说自己年龄大,让把机会留给他人。林老师为人低调,却极会经营生活,工作之余,读书、习字、健身,日子恬淡而充实,直到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羁绊。
白血病可恶,不知,科学何时能攻破?
上午,下了一晌的雨。近夜,雨声又起,可是老天专意来为老师送行?
我终究不通政治,但我始终记得林老师上课的模样。愿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愿老师安息!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林老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