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间失格》: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有人说这是一本奇书,深度挖掘,自我解剖;有人说这是一本禁书,思想消极,误导大众。但在我看来,阅读的过程的确让人感到无比悲怆,但读罢却是酣畅淋漓。
最初看这本书是在网络阅读排行榜上,读完比较吃惊,一个网络作家竟能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小说,单刀直入人性最深层的一面,后来才知道这是“无赖派”大师太宰治饱受争议的破灭之书,与川端康成那细腻苍凉的笔调不同,《人间失格》更深的是对丑恶世界的揭露。是什么让这本书如此受青少年的追捧呢?
小说的主人公叶藏,即作者的化身,是一个通过自我破坏与外界建立联系的怯懦小人物。他将自己建立在一个封闭的自我世界,一旦有所暴露便“不由得毛骨悚然”,当平时并不起眼的竹一轻而易举戳破他的伪装时,他“仿佛看见世界在刹那间被地狱之火裹挟着”。
一方面,在现实生活中他伪装天真,扮演着滑稽角色故意制造各种笑话以寻求社会的认可;另一方面,他的内心世界对现实是深恶痛绝,它将人看作暴戾的猛兽亦或肮脏的动物,比如男佣们对父亲拙劣无比的致辞的高度评价,“比目鱼”拙劣的心思,这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欺骗,叶藏对这个世界的欺骗,这种在努力接近而又畏葸不前之间的性格造就了人间失格,即所谓“屈辱的人生”。
不少人都表示讨厌太宰,讨厌这个无所事事的浪荡胆小鬼,若以处事哲学来看,抱歉你拿错了书。《人间失格》这是一部“弱者的文学”,更是一部永恒的“青春文学”,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荒芜痛苦的隔离区,而太宰的文学却刚好触及人性中最敏感的神经。
这让我想起了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在爱情破灭以及经历种种失败之后,主人公松子已至暮年,她搬进了一所郊区的废弃公寓,从此开始了自暴自弃的生活,她在黑暗的房间里暴饮暴食,追着肥皂剧,直至身躯肥硕得动弹一下就能牵动整个房间的易拉罐。不得不说这种所有幻想破灭,行尸走肉的生活是恐怖的,是比死亡更难熬的恐惧。相比之下,无论是太宰还是松子的一生总是带着宿命论的色彩,它们都背负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愧疚,是一种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的绝望。
记得书中有这样一个场景:“我边唱边用鞋尖踹开街头大雪,突然间我吐了。这是我第一次吐血。只见雪地上出现一面硕大的太阳旗。好一阵子我都蹲在原地,然后用双手捧起没有弄脏的白雪,边洗脸边哭起来。”仿佛要用这白雪洗尽自身的罪恶,这种罪恶无人能解,也无法抗争。在电影中松子也曾在公寓墙壁上画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书和电影仿佛是两个对立面,书里揭示了悲剧的源头,电影让我们看到了悲剧的现实。终其一生,都无法付出爱,得到爱。书中父亲曾问叶藏要什么礼物,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大声回答,而是拼命迎合父亲的意思;松子在推倒双腿瘫痪的妹妹之后,负气离家,她是妹妹唯一的亲人,她哪里是不爱她的妹妹,只是难以接受这过于浓烈的感情而已,她难以原谅的是自己,只有通过对自己深深的伤害,才能够减轻这罪孽。
不少人看完这部电影都会叹息松子的悲苦人生,一个如此善良可爱的女孩,为何会落得被小孩子打死在草地的下场。在很多人眼中,太宰也是这样善良柔弱的神一般的孩子,他极度自傲与自卑的性格使他的“丑角精神”得以完美展现,以致于无人能看出他内心的偏安一隅。在《人间失格》完笔后太宰治旋即自杀,这是他第五次自杀,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他在最后的遗书上说:“以往活过来,已是竭尽全力了。”他的死成了谜,但他的作品却清晰透彻。
读完这本书,仿佛在书中很多地方都能找到与自身契合的地方。时光是一把剪刀将岁月一片一片剪下封存,当你回首往昔却再难去面对当时天真外表下一颗复杂的心。那些深恶痛绝的社会规则,那些痛心疾首的伪善卑鄙,正是如此,悲怆至极后我们才发现书中那个“永远的少年”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