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檀香】摊上事的马翔(微型小说)
马翔摊上事了!
马翔真的摊上事了!当他悠闲地抽着烟坐在卧室的床上玩手机时,老头子在卫生间跌倒了!
老头子疼痛的叫嚷声穿过客厅直达卧室,惊醒了马翔的耳膜。马翔忙撂下手机,往卫生间飞奔。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目瞪口呆:老头子坐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后腰,脸部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爸,你摔到哪里了?”马翔反应过来,并准备去扶老头子。
老头子艰难地摆摆手:“你,你先别动我,我的骨头......好像摔断了!”
马翔吃了一惊,他在心里叫苦连天,可他不好埋怨老头子。大白天的老头子说要洗澡,洗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小心摔倒!哎,真是倒霉!
马翔二话不说开车将老头子送去了医院。医生问明情况,又把马翔教训了一通:“作为子女,老人洗澡你为啥不照顾好?都八十五岁的高龄了,摔断了骨头,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当着医生的面,马翔不便反驳,况且医生说得都对,老头子这事他是有责任的。
老头子摔断一根肋骨,这事瞒不住。于是马翔打电话给马鹏:“哥,爸洗澡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断了一根肋骨!”
马鹏了解马翔这个弟弟,在电话里并没有责怪他,马鹏说十分钟就赶到医院看老头。
马翔又打电话两个姐姐,将刚才对马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马诗一听说老头骨头摔断了,就在电话里哭上了,反而要马翔去安慰她;马洁则埋怨弟弟没把老头照顾好,让老头受罪。
老头拍完片子就在医院里住下了,马翔继续悠闲地玩手机。微信里一个美女头像一直在闪烁:亲爱的,你今晚还来吗?
来呀,不过会晚一点!马翔回复美女。
为啥要晚一点?
家里有事!
骗人,如果你今晚不早点来,你就别来了!美女发完这几个字,果然沉默了。
马翔着急起来,老头子啥时候出事不好,偏这个时候出事!万一惹恼了丽芸,他就真的摊上事了!
马鹏赶到了医院,他的脸色很难看,马翔一看见哥哥的表情,便知道他要说啥了。马鹏数落了弟弟一番,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说:“今晚辛苦你照看一下爸,明晚我来陪爸!”
“哥,今晚我有急事,你看你能不能替一下我?”马翔可怜巴巴地说。
马鹏打量着弟弟,动了气:“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能有啥事?连个工作都没有,吃穿用度都靠爸,现在爸出了事,你的责任最大!”
马翔被马鹏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正尴尬的时候,马诗和马洁来了。
马诗一见到老头就哭了,老头虚弱地安慰女儿说:“我,我没事,孩子,甭哭......”
马洁望着马翔,不客气地训了他一顿。马翔知道她和马鹏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
老头住院,马洁出了两万块钱;马鹏出了一万;马诗出了八千。
这些钱马洁要求马翔打个收条,一分一厘都必须花在老头身上。马洁是家里经济条件最优越的,可她只出了两万;马诗这几年频繁换工作,老公又不挣钱,八千对马诗来说已经是全部;马鹏是工薪阶层,出得只比马洁少一万,不得不说马洁像猴子一样精明。
老头和马翔住在一起,因此马翔不用出钱,但他必须全程照顾老头。
马洁离开医院反复叮嘱马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尽力去解决问题。爸交给你照顾,如果你再让爸受罪,你就真的是摊上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马洁和马鹏一同离开医院,马诗说她要多陪老头一会。
马鹏对马洁说他是老大,出一万元是应该的。
马洁说这事马翔要负全责,如果他把老头子照顾好,不就没事了吗?
兄妹俩说完便各自回家,该干啥干啥。隔天马鹏买了黑鱼、猪骨头炖汤,亲自送到医院;马洁与马诗也买了补品。
马翔却陷入了苦恼,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摊上事了!倒霉真是倒到了家!全天陪同、照顾老头不说,还得罪了丽芸,恐怕丽芸再也不会理他了!
望着那沓可观的现金,马翔从心里泛堵。这些钱又不是给他的,而是用来照顾老头子的!虽然老头子吃得不多,花不了多少,但医院的开销大,这笔钱他一分钱便宜都占不到!
半个月后,老头子闹着要出院,说在医院太烧钱。马翔兄弟姐妹几个拦住了老头,免不了一顿劝说和安慰。马翔耐着性子又照顾了老头几天,终于爆发了。
那天马翔的电话很忙,他通过手机反复告诉哥哥姐姐们一句话,说他伺候老头一天啥事都做不成,老头又不止他这一个子女,凭啥让他一个人伺候?
马鹏、马洁根本不理会马翔,只有马诗最心软,她对马翔说:“等爸出了院,到我家来住几天吧!”
晚上马鹏领着妹妹们去了马翔的住处。这个房子其实是老头子的,马翔从小就沾父母的光。兄弟姐妹几个坐在客厅里,围绕着老头子这件事谈开了——
马翔说:“爸出事是我不对,是我没把爸照顾好!可这些日子你们也看到了,都是我在照顾爸,我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啊!”
“那你想怎么样?”马鹏注视着弟弟问。
“我们现在有四个人,每个人轮流照顾爸!”
“我家里有婆婆,不方便照顾爸!”马洁表态说,“翔弟,你早就和爸一起过了,你照顾爸不是应该的吗?”
“对啊,当初爸的拆迁款我们为啥不要?而给了你?就是因为你和爸一块过,你也清楚爸出事是因为你照顾不周,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不是无理取闹吗?”马鹏字字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翔弟,我们也知道你照顾爸辛苦,要不爸出院后到我那里住几天,让你休息一下!”马诗担心他们会吵起来,赶忙打圆场。
“你别多事!”马洁用手肘捅了一下妹妹,对马翔说,“你不想照顾爸也行,那就把原来属于我们的那些钱都还给我们,由我们来照顾爸!”
“对!”马鹏跟着附和,“翔弟,你又没有工作,怎么不能照顾爸?我告诉你,爸应该你来照顾,你又想要钱又不想伺候老人,想得倒美!”
“你们少针对我!”马翔恼羞成怒,“老头子没少背着我拿钱给你们!现在老头子出了事,你们以为你们给的那点钱够用吗?!”
“老头子是为啥出事的?还不是因为你?!”
“老头子年纪大了,就算这次洗澡不摔跤,下次也会摔跤的!”
“你.....简直混账!”
“别吵了,让邻居听见多不好!”
“你闭嘴!”马翔冲马诗吼了一句。马诗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
“你跟小诗发啥火?你还有脸说?从小你就不学好让爸为你操心!”马鹏一拍茶几,发怒道,“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那些脏事?拿钱去养情妇,难怪你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如果不是爸,你早就喝西北风啦!”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马翔气得脑门青筋直跳。
“我就说了,咋的?”
一个拳头对着马鹏的下巴挥过去,马鹏在两个妹妹的惊呼声中也对着马翔的脸挥了一掌......
自此,马翔与马鹏反目成仇。马洁也不和马翔来往。
马翔不得不独自照顾老头,他怨气无处发,开始克扣老头子的钱,让老头吃剩菜剩饭,老头有苦说不出,夜里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老头打电话给马鹏,马鹏上班没有接电话;老头又打电话给马洁,马洁说正在陪婆婆;老头想起了马诗,恰巧马诗打电话过来,老头就把马翔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马诗。
马诗联系马翔,此刻的马翔正在情妇丽芸的床上,对马诗的电话充耳不闻。一星期后,马翔终于想起了老头,他来到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阵说笑声。他推开门,看见马鹏、马洁和马诗围着老头的病床前,马洁给老头削苹果,马鹏给老头按摩,马诗在一旁倒水......老头身心舒泰,眯缝着眼睛微笑。
马翔走过去,他们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马翔想和哥哥说几句话,马鹏连正眼都不瞧他;马翔想和马洁说话,马洁只顾着与老头说笑;马翔将希望的眼神看向马诗,马诗却借故走开了,马翔突然觉得自己站在病房里是那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