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檀香.某人杯】呼唤血性(杂文 征文) ——为文字喊魂
当阅读成为一种慵懒的消遣时,文字已经退化到只剩下了华丽的外表和几声无力的浅吟,像送进殡仪馆里的尸体,妆扮得再漂亮,也只是一具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体,在换取几滴哀悼的泪水之后,等待着化为灰烬。
这就是当下文字的尴尬现状!
面对书成堆,文如海,报似潮,刊如滔,还有几乎淹没了全世界的互联网,文字的功用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吹捧,谩骂,歌功,颂德,煸情,鼓惑,颓废,欺骗,恐吓,拉拢,小资,前卫,玄幻,等等等等,极尽虚伪肉麻奸诈阴险之能事,独独丧失了真实、诚挚、正直、信义、人性、真情等饱含血性的文字应有的品格。
不得不怀念和追思一代文学巨匠鲁迅的诸多作品。“皮袍下的小”是一种坦荡荡的自揭丑陋的正视以及沉思;“弟弟的风筝”是对扼杀童真的醒悟和追悔;“狂人”的日记撕开了所谓的人皮,从内心深处抗议和诅咒;“茴字有四种写法”的孔乙己折射出传统文化的迂腐和悲哀,也是对文化功用的疑问和反思;“祥林嫂”日复一日的诉说,是社会底层的老百姓面对苦难诉求无门的自责和不甘;“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阿Q”集中了中国人的太多劣根性,恨他,怜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闰土”的憨实和艰难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真,包括无意识地麻木和漠然;……
有哪一个字不是棱角分明,堂堂正正,掷地有声?有哪一句不是浸满血性和泪水?有哪个字里行间不是遍布忧患和思索?像惊雷,炸响在黄河长江的上空,震荡中华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久久不息;像刺刀,向愚昧,向黑暗,向封闭,向麻木,向丑陋,狠狠地冲杀;像浪潮,足以淹没每一寸黄土地,浩瀚每一汪心湖,席卷华夏;像警钟,鞭挞麻木的肢体和灵魂,警醒和震撼,正告和启发。何等的大义凛然,何等的呕心沥血,何等的义正辞严,何等的心胸肝胆,何等的酣畅淋漓,何等的气势磅礴,何等的震天撼地!
那是文字吗?既是,也不是。是文字,是饱含血性的文字,激情澎湃的文字,带锋刃光芒的文字,有生命的文字,有思想的文字,有灵魂的文字,可以站立和行走的文字,顶天立地的文字,能引爆心灵和思想风暴的文字。不是文字,而是刀,是枪,是炮,是炸弹,是春雷,是警钟,是救心丸,是清醒剂,是度人度世的桥,是拯救灵魂的药。
其实,任何年代任何时候都是需要这样的文字的,即使黑暗已经过去,封闭已经打破,愚昧已经苏醒。一切都只是相对而言,即使是阳光灿烂的世界,也依然会有阴云,有冰雹,有罪恶,有不和谐的音符。何况,一个民族的孽根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根除的,一个时代,也不只是拥有歌舞升平就够了。一个健康民主文明向上的社会,除了包括军队、警察、法律、司法等在内的正义之剑以外,还得有正义之声,而文字则是正义之声的主体内容和形式之一,起着正义之剑所不能取代的作用。
记得我开始文学创作不久,因为根深蒂固的真诚、正直和正义感,写作的形式以杂文据多。一篇以我所在厂厂长为讽刺对象的《致某厂长的一封信》在《检察日报》副刊头条发表了,随后又被《杂文选刊》做了转载,寄给我的样刊不知被哪位同事给拆了,还没到我手里,就在没几个人喜欢看书的全厂传阅开来。本嬉笑讥讽我看书写作没用的同事们,谁都对我翘起了大拇指,我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仿佛可以成为他们的代言人,有什么话都愿意对我说,甚至是无比的信赖。不知怎么地,杂志到了厂长的手里,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厂长竟破天荒地没对我怎么地,相反,在行为上还有了些收敛,还在随后的时间拉拢起我来。
这一切,是出乎我所料的,也让我清醒地认识到了很多,思考到了很多。我的笔触更开阔,更深入,更尖锐,更正义了,所见,所闻,所读,所思,皆成文字和篇章。可就在我的写作风起云涌的当儿,遭遇尴尬了,投出去的稿件稀有见刊,一家著名晚报的编辑给我的电话解开了我的疑惑,原来,所谓的话语权并不是谁想拥有就能拥有的,尤其是文字这种形式,这种足以引发潮汐和风暴的形式。欢迎它的,是民众,需要它的,也是民众,可民众只有通过一定的渠道才能与它产生链接和接触,包括更需要它的社会和时代,又何处得闻其声?纵然是野史和民间话本,也必须首先有机会成为一定时空里流传的野史和民间话本才行。在一个不欢迎真话实话思想的时间和空间里,此类文字的命运只能是消亡。
相反的是,吹捧,谩骂,歌功,颂德,煸情,鼓惑,颓废,欺骗,恐吓,拉拢,小资,前卫,玄幻,等等等等,出笼了,极尽虚伪肉麻奸诈阴险之能事,独独丧失了真实、诚挚、正直、信义、人性、真情等饱含血性的文字应有的品格。于是,阅读成为一种慵懒的消遣,文字退化到只剩下了华丽的外表和几声无力的浅吟,像送进殡仪馆里的尸体,妆扮得再漂亮,也只是一具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体,在换取几滴哀悼的泪水之后,等待着化为灰烬。
这就是当下文字的尴尬现状!与文明,与民主,与健康,与发展,与繁荣,严重不相称的尴尬现状!文字的首要功用——教化,就此丧失和缺位,如此的精神食粮还能养育出健康强壮和顶天立地足以堪当重任的下一代吗?如此的史册,交给后人,又如何让后人信服和敬仰?身体上的缺钙尚可医,精神上的缺钙只怕悔之晚矣!
因此,呼唤血性理应是当下的文字最迫切最紧要最有意义和必要的拯救之举。这是每一个与文字为伍的人都必须深刻认识到的,更是这个社会和时代所必须正视和直面的事实。让鲁迅还魂,让鲁迅如雨后春笋,让鲁迅大行其道,如此,方是正道和希望的阳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