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山极顶
桂林穿山,有东、西、南、北、中五个山峰,中峰是其最高峰,与西峰连为一体,与漓江西岸的龟山,形如两只相斗的公鸡,合称斗鸡山。站在漓江桥上从侧面向南观看,穿山的中峰与西峰更像一只正要过江的大乌龟,西峰那个穿洞,就是乌龟的眼睛,中峰,就是乌龟的背。大乌龟拖着笨重的背壳爬涉而来,高昂着头,正兴致勃勃地奔向漓江西岸。
我们经常来穿山公园爬山。其中北峰和西峰都修有石阶路直通山顶,我们爬山就是爬这两座山。中峰没有路,虽然近年来不少爬山爱好者经常攀爬中峰,我们却从来没去爬过。因为那山上荆棘丛生,悬崖峭壁,几乎是无路可走。“领导”几次动了心思要去爬,因为太为陡峻,也只是说说而已。
前天,我们站在北峰顶眺望中峰,高高的龟背上有人在挥手、呼喊,有人则坐在那里,似乎在欣赏风景。看着他们那洒脱、豪放的的样子,“领导”好像受到了感染,下决心似地说:“找个时间,我们也要去爬对面那座山。”
我立刻回应道:“好,找个好天气,我们去爬。”是啊,既然人家可以爬上去,为什么我们不能?
“领导”见我也想去,高兴地说:“天气预报说后天是个好天气,我们后天去爬吧!”
“好,就后天去!”
为了攀爬中峰,昨天晚上,我们就将爬山要用的登山鞋和手套找了出来,还把今天早餐吃的菜也准备好,好像要进行一项特别重大的行动似的。
今天起来,东方泛红,天气真的很好。早饭过后,收拾好行装,我们便兴冲冲地往穿山公园走去。我们决定从体育馆旁边的穿山东峰往上爬。
走到山脚,面前便是直面而起的险峻石山。山上虽然留有人们攀爬过的痕迹,但那真的不是什么路,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向上缓慢攀爬。翻上一个怪石嶙峋的石坎,眼前出现一个较为开阔的平地,有个五十多岁、穿着运动衫的中年妇女在锻炼身体。“领导”上前打听爬山的道路,中年妇女热情地告诉我们:“穿过前面这个树林,往右,就是北峰与中峰相连的山坳,往左就攀上一堵绝壁,就是上东峰的路。”
林子不大,林内没有灌木,也没有什么杂草,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走在上面,吵吵作响。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我们左转,果然一堵绝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路”的痕迹就从这绝壁向山上延伸。我对绝壁进行了仔细观察,大约有三米多高,绝壁上有几个可供脚踩的凹坑和可供手抓的凸缘。我对“领导”说:“你先上,我在后面给你保驾护航。”
我从“领导”手里拿过背包,然后指示她脚踩哪里,手抓哪里,并一再叮咛说:“脚一定要踩稳了,手一定要抓牢了,才能继续向上攀爬。”
就这样,“领导”紧贴绝壁,慢慢地向上攀爬着。到了绝壁边缘,她右肘撑着绝壁上面的地面,左手抓住绝壁上面的一块凸出的石头,用力往上一蹿,顺利将整个身体翻滚到了绝壁上面的台阶。
“哦,也不像想象的那样难嘛!”实践让“领导”信心大增,心情顿时显得轻松起来。
“是啊,好多东西,想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实际做起来,也并不怎么困难。关键是要重视,大胆、冷静。”我进一步打气、鼓励。
上了这个绝壁,上面的“路”几乎都是绝壁,“路”就是在近乎九十度的石壁上曲折向上延伸。山好像是由许多大石头堆砌起来的,就好像一个巨大的乱石堆,石头缝隙不但深不见底,且错综复杂,里面堆满了枯枝烂叶,也有爬山人丢弃的矿泉水瓶和果皮什么的。要是不小心将东西掉到缝隙里,就只好忍痛割爱了。有些石头就悬在那里,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滚下山去。其实,我的这种担心也许是多余的,这石山,经过了千万年的风吹雨打,又经历了不少爬山人的攀爬,应该不会有松动、滑落的问题。不过,我们在攀爬时,对于那些不放心的岩石,总是要用力摇一摇,感觉纹丝不动才放心向上攀爬。
山上不少石头,无论大小,有各种形状园溜光滑的孔洞,只有水流长久的冲刷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杰作。石头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坑点,粗糙无比,犹如锉刀。无论是山下还是山上,石头的侧面都有深浅不一的斜向或竖向凹槽,朝天的表面留有无数锋利的尖剌,这无疑是雨水长期冲刷、浸蚀的结果,是其它石山所没有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地质学家的说法,远古的桂林是汪洋大海,岩浆与海水相互作用,造成了表面光滑、奇形怪状的岩石。造山运动致使海底上升为陆地,加上大自然的亿万年的鬼斧神工,从而形成了桂林这种奇特而甲天下的喀斯特地貌。
我们终于爬上了东峰山顶,更高的中峰就在对面。回头看,体育馆就在我们的脚底下,好像迈出一步就能跨入那椭圆形的运动场。纵横交错的街道,细如水渠,来来往往的车辆,像小盒子一样在流淌着。街上的人群,如蚁群在移动。翻过东峰,我们来到东峰与中峰之间的山坳。这里,树木幽深,静谧而清冷,城市的喧嚣似乎非常遥远,一条似有似无的小路从南北两头分别通往山下。我们找了一块稍平的地方,坐下来喝水,稍事休整。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东峰下来,不用问,肯定也是爬山人。这里离城市也就几十米,但山隔林密,好像在荒山野林里似的,看到有爬山人来了,感到有几分亲切。我笑着向对方打招呼:“师傅,来爬山啊?”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冲我笑笑:“是啊,今天天气好,来爬爬山。”
“是第一次来吗?”
“经常来。”大概是看到我们年纪较大,还来爬这样的山,中年男子有几分惊奇。“你们也来爬这山啊,佩服,佩服!”
“我们也是来活动活动、锻炼锻炼嘛”我指着中峰问他:“前面的路怎么样?”
中年男子打量着我们,以为我们被这险峻的石山难住了,热心地说:“和刚走过的路差不多。如果从这条岔路下山,就要好走多了。”说完,往中峰走去。
听了我与中年男子的对话,望着那比东峰更高的中峰,“领导”试探地问我:“我们是不是就从这里下山?”
我说:“不,继续爬中峰,有始有终,免得你回去后悔。”
“前面的路还远着哪。”“领导”提醒我。
“远也不怕。既然路是差不多的,我们就一样可以翻过去!”
“领导”站起来,高兴地说:“好,爬中峰,出发!”
由于有了爬东峰的经验,虽然通往中峰的“路”有一段比东峰还要陡峭、难爬,我们充分利用大自然留下的痕迹,并不感觉如何困难就顺利爬上了中峰山顶,终于站在了这高高的乌龟背上。其实,所谓的龟背就是一道宽不过两、三米的山脊,两侧如刀削般陡峭,要不是长有许多灌木丛,别说是在上面行走,就是站立,也是令人胆颤心惊。大概是由于山高风大的原因,山脊上除了几棵松柏,没有其它什么树木,突兀的石块,紧紧地竖插在那里,直剌蓝天,好像是人工有意而为似的。石缝里弯弯曲曲地伸展出一些滕状植物,真让人感叹生命力的顽强。站在这山脊上往两边看,侧看的乌龟变成了一条在水中畅游的大鱼,狭窄的山脊就是鱼的背鳍。套用苏轼“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诗句,这穿山的中峰恰巧是“侧成乌龟竖成鱼”了。
在一个一尺许宽、三、四尺长的石缝里,有人种了三棵小树,其中的一棵树上吊着一块过了朔的纸牌,上书:“高山种树不容易,望爬山朋友维护、珍惜。”落款是“植友”。树蔸是刚培上的新土,说明树是刚种不久。小树在高山强劲的风中顽强地挺立着。我被感动了,把树种到了这手脚并用才艰难爬上来、而且难以立足的中峰山顶上,其所体现出来对桂林的热爱,是够沉重和执着的了。我注视刚刚植下的小树苗,不敢去抚摸它、触碰它。我相信,它一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象这位植友,何愁祖国山河处处不满眼绿色呢?何愁我们的强国梦不会早日实现呢?
中峰的相对高度94米,在桂林的群山中,只能算是个小山。可是,在桂林城里,站在这龟背上,却也是“一览众山小”,整个市区尽收眼底,感觉是那么的雄伟、气派!这时,我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山高人为峰。”再高的山,没有人上不去的。再辉煌的奇迹,没有人创造不出来的。桂林,再也不是南北一条街、东西一座桥那个穿着破烂衣裳的美女了。如今,她雍荣华贵,雅典大方,气度非凡。她不仅仅是中国的最美胜地,也是世界仰慕的旅游名城。桂林,正在从一个高峰跃上另一个高峰。桂林的明天,一定更加美好!
脚下和远处的塔山,龟山,南溪山,象鼻山,七星山,独秀峰,伏波山,老人山,叠彩山,等等,虽然不都是“泥丸”,也就犹如小土堆一般。从南边的瓦窑到北边的八里街,从东边的尧山到西边的临桂新区,四面八方,群峰林立,千山竞秀,犹如竹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又如千军万马,列队冲锋陷阵,让人无比震撼。清澈的漓江,在万山丛中从北逶迤而来,穿城而过,从山脚下又向南飘逸而去,就像是系在桂林身上一条绿色的丝带。桂林城,就像是无数的珍珠,一大片、一大片的撤落在漓江两岸的峰林之中,闪着耀眼的光茫。我静静地坐在鱼背鳍的一块半米见方的石头上,目光在这奇山秀水之间来回游走。在桂林生活了三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视野如此开阔的穿山中峰之上,审视这块甲天下的珠宝般的胜地。从飞机上俯看桂林,太高,只能看到个大概。在城中观看桂林,犹如盲人摸象,只能看到很小的部分,难窥全貌。站在这中峰上,端详着这座世界名城,感觉是那么的亲近,似乎可以用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用心去倾听她的心跳。远古那沧海桑田的演变,几千年来惊心动魄的历史风烟,伴随着无数的美丽的传说,此时一起都汇聚到了我的心头,我感慨万千,激动不已。大自然和历史,这两个神力无边的顶天巨匠,在我的面前演绎出了桂林无比波澜壮阔的画卷!在这画卷面前,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渺小而无足轻重,一切又显得那么天然合理、一气呵成。
啊,我亲爱的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