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新编聊斋四题(征文·杂文)
人情
旧时,鲁人闯关东;闽人下南洋;陕人赴新疆;晋人则走西口。离乡背井,走南闯北,盖为养家糊口,亦图脱贫也。数代节衣缩食,完成资本积累,始有发家致富者,曰闽商、晋商焉。某甲某乙,皆走西口之晋人,相互照应,情同手足。乙得甲之帮衬,不数年,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甲则屡屡蚀本,潦倒落拓。乙每念及彼时得甲相助,心内多有不安。于是借予甲五十万为本钱,以解其困。不料甲贾再度血本无归,五十万之告贷,遂为死债。一日,乙造访甲,见其家有旧斧一柄,便随手带回。之后,打发管家将五十万借据送还予甲,并于借据之上写道:“贤弟之斧,愚兄以五十万购得。现将贤弟借据奉还,你我债务,从此归于乌有。”甲颤颤未及语,老泪已夺眶也。
异史氏曰:古有“资斧”之说,此为“资斧”之演义也。俚语有云:“人情大于债,头顶锅子卖。”信哉!
拜年
某人给领导拜年,错至领导邻家。领导之邻见其手拎礼品,忙接住,予以盛情招待。闲话中,某人渐知误入他门,甚觉尴尬,惟恐贵重礼品难以收回,苦思索回之法。磨蹭良久,忽拍额道:“我真混哪,将给我爹治病之药错拎来啦。”邻家主人连说“晦气”,急将礼品奉还。该人拎起礼品,如脱笼之鸟,夺门而去。
异史氏曰:此等事,时有耳闻。大凡将错就错,忍疼舍去,哑子吃黄连,不足与外人道。叹服该人,思得妙招,索回礼品,可谓急中生智也!
发迹
彼时,上边责令各生产队揪出冒尖户,以作典型批判,名曰割资本主义尾巴。余插队之村子,开会凡三日夜,未能揪出一人。至第四日,大会依旧哑场。一老农突然起身,高声道:“你们没人当,我当!”全场哗然。老农振振有词,曰:“这冒尖户一准是大干部,你们都吓着了,不敢当,我家祖祖辈辈为贫农,我不当谁当?”队长正愁无以交差,见该人毛遂自荐,急忙将其带至大队,大队又将其带到公社。公社领导闻其为主动交代,夸赞其有认识,有觉悟,遂命其为冒尖户改造队之头目,率全体冒尖户义务劳动。该老农欣然领命,率先士卒,颇具官样。数日后,有一事不解,乃于人言:“难怪这大干部无人当,劳动不给工分,还得家人送饭!”闻者皆掩口。
异史氏叹曰:可怜老农,不知“大干部”为何物,毛遂自荐,落入火坑,及至明了,悔之晚矣!喜耶?悲耶?悲剧世代之小插曲也。
小费
官员某,带醉离开娱乐场所,归家仍未之醒。大解入卫生间,竟于坐便器上昏昏睡去。其妻起夜,打不开卫生间之门,怒吼:“你死在里边啦!”未几,见一张百元老头票从门缝塞出,大惑。却听老公在内醉意朦胧,口齿不清,曰:“对……对不起,我忘给……给你小费了。”其妻愕然,旋即明白,踹门而入,遂闻卫生间传出噼啪脆响,良久方息。
异史氏曰:小费落入发妻之手,可谓肥水不外流。然,换得噼啪耳光,终归咎由自取。令人于窃笑中,犹觉解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