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散文)
我不认识她,仅仅是在十几分钟的银屏,看到她的表演。但是,我从此记住了她:清新脱俗叹为观止的美丽,阳光恬静征服一切的微笑,清澈晶亮不带瑕疵的双眸,还有她的心愿。
她叫李娜,和剃度出家避世修行的歌手同名同姓。没有很多的光辉事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人生刚刚开始,还来不及去做。
她做的,是许多人谈虎色变拼命回避的事,和自身的癌症搏斗。本来,在这个癌症并不鲜见的国度,李娜的挣扎,无法吸引众多的眼球,即算是听到,也不过送去一丝遗憾,一点同情。搏斗,要靠自己,尘世间无穷无尽的烦恼,人的心早已淡漠,薄凉已不是为人诟病的缺点。
然而,李娜感动了很多的人,从她在二零一四年十月踏上“中国梦想秀”的那天,从她在舞台上为父亲唱起《一生有你》。她的歌唱,不专业,不美妙,略微沙哑带点稚嫩的嗓音,在歌唱舞台只能算不及格。就是这样一个不成功的选手,却让现场的观众感动地通通泪雨滂沱,场外,透过电视观看节目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几十年的艰苦磨砺早就将心肠铸成铁石,也禁不住频频拭去眼角的泪。相信,那些看了这台节目的人,也有不少泪湿衫襟。
通过屏幕,让我们了解:李娜,一九九五年出生于西安高陵县湾子镇关市村,一个命运多舛的农村女孩。十二岁,因患右股骨纤维组织细胞性骨肉瘤右腿截肢,大受刺激的母亲,从此身体一蹶不振,最终被确诊为红斑狼疮,二零一二年,李娜的妈妈离世。一年后,痛爱她的爷爷撒手人寰。二零一四年八月,在西安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的李娜晕倒在租住屋里,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曾经腿部的骨肉瘤已转移到了双肺,并且到了晚期。
为了治病,李娜的病,她母亲的病,她爷爷的病,全家早已负债累累。癌症转移到双肺后,为了保证每一分钱都用于李娜的治疗,父亲一个多月都是蜷缩在医院附近的街边过夜,连最简陋的小旅馆也不敢涉入。当李娜哽咽着唱那首《一生有你》时,当李娜在舞台上说出“有我在,我要好好陪伴你,没有了我,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的生活”时,摄像师把镜头切向父亲的脸部,他的表情是呆板,木然,现场观众的啜泣,李娜颤抖的声音,都无法让他动容,一个接一个的厄运,把这个西北汉子折磨得如同木石,只会默默地承受,默默地付出,喜怒哀乐远他而去。
李娜的坚强,是感动人的。截肢以后,她曾哭过,喊着“我的腿呢,我要我的腿”,一个“皮得很”的孩子坐上轮椅,她的失落和痛苦,可以想见有多么不堪承受。李娜装上了义肢,悲惨已经发生,那就坦然面对,李娜让笑容回到脸上。14岁,小李娜通过层层选拔,成为县里残疾人代表队乒乓球运动员,并拿回来一块省残运会单打金牌,获得优秀运动员称号,金牌和优秀的后面,是断肢和义肢结合部的斑斑血迹。
李娜聪慧,学习成绩一直优秀,父亲咬着牙,也要求她读书深造,懂事的她,没有去读普通高中,而是选择了职业高中,这样,毕业后有一技之长,可以尽早得到一份工作,哪怕薪酬再低,也能为这个贫困潦倒的家增加一些收入。
职高毕业后,李娜接受过一年半的射箭训练,直到她的美丽的笑容被西安一家广告公司发现,成为公司职员。
我相信,李娜在这时是兴奋莫名的,一个有希望的前景在她的眼前展现。我也相信,李娜对工作是全身心投入的,因为她清楚,只有工作出色,才有更高的职位,从而获得更高的薪酬。谁知道,命运似乎为她打开了一扇窗,却狠辣地把门关闭。
穷,李娜必须忘我工作,穷,李娜没有钱去定期检查身体,穷,李娜无法给自己补充更好的营养,潜伏在身体里的癌细胞,无情地在穷的包围中侵袭,扩展,把这个美丽的女孩的双肺弄成癌症晚期。
而此时,有多少高官每天在享受高干病房的疗养,他们把病房当成办公地点,在病房发号施令,一年下来,一个人百万甚至几百万的花销,理所当然。有病吗?有,养生病。为何要住院?这里条件好,有专人伺候,有佞人问候,甚至有美投怀而老婆不在。
这个社会,过于讲究等级,国级,副国级,相当于副国级,部级,副部级,相当于副部级……一直延伸,相当于副科级。呵呵,除了公款吃喝,公款用车,公款旅游,就是把最好的疗养院包下,把最好的病房占领,反正,都是公款。一年,几万亿人民币被消化,可有官们想过,哪怕他们的指缝里漏下少许,要救活多少“贱民”。
李娜八月发病,十月,她走上“中国梦想秀”的舞台。第一句话:“你们都发现了吧,我行动有些别扭,因为我的右腿是假肢。”她笑得很甜美,很自然,不沾一点红尘。
主持人介绍,李娜还是一个晚期癌症患者,没有人能把晚期癌症和甜笑并联,评委也不能,于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很轻,很小心,生怕触动女孩的阴影:“那,你为什么笑得这样纯洁……”
“笑着活也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为什么我要哭丧着脸呢?不管生活对我怎么样,我都要笑着面对。”如此豁达,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能相信这是一位身罹绝症的花季少女说出来的吗?
背景的大屏,播出许多场景,每一个有她的镜头,都是一张真诚灿烂的笑脸,包括她将自己的病床让给必须住院而没有空位的老奶奶时。
她不是一个傻得只会笑的女孩,在唱给父亲的“一生有你”这首歌时,眼泪也会哗哗流下,声音也会哽咽,以至于要由评委韩红帮唱才得以完成。
泪水未干,她的话直击人的心扉:“爸,我想多陪陪你,妈不在了……我想你今后过得好一点”。全场大恸,而李娜,又露出她的笑,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
周立波(至少,这个喜欢作秀的艺人此刻十二分真诚)宣布:“我捐助十万人民币”。
韩红听任泪珠漫过脸盘,宣布:“我捐助十万。”
西安交大医学院附属医院代表宣布:“李娜的住院医疗费全免,李娜父亲陪床食宿医院全免。”
李娜有没有感动中国,我不得而知,但她感动了全场,感动了看到这个节目的人。
用某些教条去分析,李娜并不高尚,甚至会被“道德崇高者”认为有私心作祟。我不如此认为,教条已经麻痹了许多人的本性。一个孩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拖着病体,勇敢地面向社会,用“一生有你”感恩父亲,用“我想你今后过得好一点”募得善款,稍有良心,你会去指责孩子最后的孝悌吗?
我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看到这台节目的重播,我也希望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当进入百度搜索,我才知道,一个美丽的灵魂,早在二零一五年二月八日,离开了她的躯壳。前一天晚上,弥留的一点意识,让这个孩子一直轻轻地呼喊着“妈妈,妈妈……”
她向天堂飞去,那里有母亲,有爷爷,她向家乡回眸,那里有父亲,有奶奶,善款会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心愿已了,她带着美丽的笑容,永远告别了人世,这天,离她二十岁生日不到一月。
“纵然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是谁会爱上你的笑容。我也希望大家跟我一样,不管有什么困难,每天都微笑着面对生活。”
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