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疫
“给了,你他妈的作弄人呢么。”站长老婆一拍小王的肩甲说道。随后走向了自己屋内。
进了屋,床上一片狼藉,地下到处是水,只见老公正站在衣镜跟前,用手轻轻地捋着还是蓬乱的头发,“你来了,没带吃的。”
“没看几点了,还吃的。”站长老婆顶了一句,站长再没有多问做起怪来,“上面今儿开会呢,十点准时到。”说完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不早了,我这就走。”说完真离开了房内。
屋内的那摊水被站长老婆不情愿的用拖把拖去,床上的被子又在自己手中像弹棉花一样铺平推展,然后上折下叠,整整齐齐的放到了床头。
(三)
吃过中午饭,小王看见日头已过了头顶,就急忙的赶来上班,可一走进兽医站的大门,就没见站长的影子,只有街上的按摩师正和站长老婆聊的欢,他们坐在房台上,你吹我谝的开心和投机,时不时的扯些黄的,酸的那些下三赖的精彩片段,抬眼看见小王的到来,站长老婆收住了话题,抬起腿大不咧咧的说道,“小王,来了。”
“嗯。”小王点了一下头,“路上没见赵村的侯三,他让你去看病哩。”站长老婆又补充了一句,小王听到后有些生气了,你们聊你们的,难道我在这儿挡了你们的好事,小王心里想着开口说道,“胡扯,刚才路上遇见了他也没提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信你问老黄。”站长老婆指着身边的按摩师,小王心里清楚了,是啊,我真的有碍他们的好事了,可回头一想,去一趟乡下也无妨,大不了就当和群众交流一下经验么,于是小王真的走了,离开了站上。
看到小王的外出,大门在按摩师手中轻轻地关上,再看站长老婆时,只见她已走进了房间,“他叔呀,进来。”站长老婆说道。
“好,进来了。”按摩师走进了房内。
“黄哥,我这儿疼。”站长老婆在床上平躺着用手指起自己的大腿内侧,“黄哥,我这儿也疼。”站长老婆使起了美人计,只见老黄高兴地走近床头,“解开衣服,让哥看看。”说完话后真的伸手去解站长老婆的衣服,“黄哥,你好坏。”站长老婆调起情来。
“哥不坏,你不爱,能受用起哥的手艺么。”老黄脏话连篇,站长老婆好吃一口,享受这不寻常的风情。
站长老婆的肩不疼了,只有火辣辣的烧,下腿的肌肉不痛了,只有一身的酥,酥得站长老婆心花怒放,两眼眸春,背上的几处穴位留下了紫黑色的斑,是老黄的杰作,站长老婆内裤上那一片片油也是老黄的杰作,“黄哥,你真坏。”
小王离站大约十多分钟赶上了那个养猪的,随后来到养猪场后,猪的病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略感风寒,不用药扛上两天就会没事,关键是小王来了,来到了他家,他抹不下脸,只有忍着剜心的痛让小王给猪打了一针,收上十元钱的诊术费离去,才骂起了站长老婆,“狗日的,我不过去问问情况,你就他妈的让人来治疗,害的我白白的花去十元钱。养猪的骂是骂了,小王钱挣是挣了,回站路上,小王又害起了心病,一滩想不到的心病。
第二天,他再也不敢来早了,他怕看见那场风流的场面,更怕听见站长房间内那个动人的呻吟。一到站上就快点的钻进办公室,看起了报纸,下班时又像失了宠的紧锁眉头,把放心不下的心思锁进抽屉,回家吃饭。
(四)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一连几月也是如此,小王彻底的失眠了,他恨自己的工作,他恨基层那些错综复杂的那些事务,这个人民赋予的神圣职责,他开始产生了怀疑,厌恶,眼前朦朦胧胧的新工作又在下一步如何展开。
没过上一天,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一大早,上级下了文件,而且是红头文件,上面那几个鲜红的文字和报纸上一样,有着尽不相同的说法,接下来就提到了站上必须有人收集和普查,一旦发现疑似病例得尽快报告,站长没在站上,怎么办,一定得有人做,这可苦了小王,基层的防疫工作还没有完成,小王心里又一个石头压在了心口,如同泰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惶恐,烦躁,一到站上,又碰上了来领疫苗的畜主说他村的某个养羊户家里人感染上了结核,而且是喝羊奶传染的,小王又蒙了,蒙的晕头转向,真不想干活了,干活干的的太累太苦。
临下班时,站长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回到了站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不景气的外地人,只见那人眼泪巴茬的对他说着话,“我那检疫票据那点不对呀,走了几处也没人说。”那人的苦苦辩解,站长的一脸傲气,“你那点符合,看看,看看,票上明明写的日期是三天么,怎么你到了第四天还没到。”
“况且你那车上的动物也没挂耳标呀,这能符合?”站长说的满嘴白沫,朝办公室喊了一句,“小王,来我房子一下。”他叫起了小王,希望小王的介入给他增加点人气,给自己助点威风。
小王把票据拿在了手中,从上看到下,也就那几个字,写的工工整整,上面有着检疫员的签名和红印章,没有错误呀,难道——,小王不再想下去,他已知道站长想干什么,只是……
最终的结果,那人还是遭到了站长的处罚,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收了200元钱,那人的手中并没有像样的罚款票据,至少连一张白纸黑字的条子也无。
在站上打发了那人后,站长叫来了自己的妻子,“好,我们现在开个会,大家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一句话说完,他拿出了文件,开始以流利的演讲口才从开始念到最后,“你二人这几天就别防疫了,坚守好工作岗位,发现疑是病例及时上报”他开始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又一个重担压在了小王的肩上。
(五)
办公室里,一沓刚印好的猪链球菌发病监测日汇报表放在了桌上,小王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不懂得地方又查起了文件。下乡,早上和中午,防疫,疫病流行学调查,下午,忍着困乏填写上报,一行字错了,小王生气的用手揉掉,“心细点,别慌。”站长老婆对小王关心起来,小王心里暗暗地骂道。
几天下来,小王的脸瘦了一圈,一月下来,小王的鬓角泛起淡淡的几丝白发。晚上,小王刚脱衣睡觉,手机铃声就响满了整个屋子,小王实在不想接听,又不放心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情愿的情愿,他无奈的接听了电话。
“哪一位,有啥事?”他经常都这么古板问,“啥事,我这儿有一车鸡需要出售了,需要一张检疫票。”
“我不在,你让站长老婆开好了。”小王说起了假话,随后生气的挂断了电话。没等上半个小时,一车鸡真的开到了兽医站门前,门被人敲的通通直响,站上只剩下了值班的小王,“妈的,都是些野种。”
小王又在穿衣时骂上了口,“臭不要脸的,就知道他妈的整天在外面打野食。”
门开了,小王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走在装鸡的车厢旁,他要看的仔细,丝毫不敢大意,他左看了看,又围着车厢看了看,“好了,好了,都是一车好鸡。”畜主看见小王的认真工作,心里毛毛的催促起来,“不急,不急,马上就好。”小王说道。
一眼看见了车后的一袋鼓囊囊的东西,“哪是。”
“没啥,没啥。”畜主装起了楞,小王走近用手一摸,“死鸡?”
“刚才压死的,不要紧。”畜主赶忙的回话。
“那,票开不了,有死鸡哩。”小王的这句话激怒了畜主。
“不能开,你欠揍。”畜主举起了拳头。
“你站长让开的。”
“站长也不行!”小王坚持自己的意见,一拳落在小王的脸上,畜主开车慌忙的离去。
(六)
时间过了数日,一大早,小王来站就感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只见站长铁青着脸,妻子低头写着什么,“早上好。”小王每天来站都是这样,可一见到站长内心的火就像两把钢刀,恨不得一下子插到他的心窝,“早啥呢,瞧你干的好事。”站长老婆首先发了话,“上级让写检查哩。”站长老婆又说。
“我犯啥错了。”小王一头雾水。
“啥错,昨晚是不是你开的检疫票据?”
“没有呀。”小王据理力争。
“不是你的,这是啥。”站长起来将手中的检疫票据重重的摔在桌上,小王看后目瞪口呆,上面明明是自己的笔迹呀,怎么?可能?小王的心顿时慌乱的想要蹦出来,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这场变故,可眼前的这个事实又做和解释呢,“我真的没开,不信你看。”小王的手指向了柜子里的检疫票本,站长老婆绷紧了驴脸走近跟前,她打开柜子,取下检疫票本,“不是你的,是谁的,难道是我不成。”站长在跟前盛气凌人的吼了一声,“哪?哪?”小王半会儿回不过话来,就要看票本的存根,站长一把抓过去用手一撕,一分为二,撒进了垃圾筐内,“看啥呢,自己犯了错不承认,有必要看么。”站长说完话走出了房门。
小王傻坐在沙发上,昨夜的一幕幕检疫过程像演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了一遍,没有呀,没有什么,更不可能会有人假借自己的名字开票呀,难道自己眼花了,看也没细看笔迹……
小王站了起来,他真的不想说什么,他背上了黑锅,有理也说不清。
过后的几天,小王真不愿意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他深深地知道,这几天疫情监测工作的重要,早上得下乡,晚上得总结,第二天得汇报,这种僵化式的工作方法早早地砸在了小王那爱岗敬业的心头。
院子里,一双硕大的拖鞋走进屋内,蓬乱着头发,胸前那两个带花的大奶头通过薄薄毛衣晃动着,小王没好气的在心里发着牢骚,街上的老李走了进来,一眼不看桌上那个难得的文字模块,只是一双贼眼忽悠的在骚婆娘的胸前偷看,“多可爱呀,让哥摸一下。”说着伸出了手,那婆娘一趔,“拿二百元再摸。”
“去你的,二百元,哥不知道摸多少女人的奶头呢,看上你。”
“去你的吧,摸你老婆去。”站长老婆躲过了老李的手臂,房内一阵大笑。站长走了进来,迈着八字步,扯着驴脸。
“小王,你要时刻掌握着养殖户信息,做好监测汇报,切不可大意呀。”说完话连他的老婆看也不看一眼的走向了门外。
随着站长的外出,屋内又恢复了热闹。
“想吃腥哩,还不为老娘干活,有你这样的人嘛。”
“有么,你哥不就是。”老李开始在挨骂中阴奉阳违起来。
随着小王作为检疫员培训工作的结束,摆在他面前的又一项艰巨任务随之而来,他任重而道远,站长找到了他,“小王,今晚开始到屠宰场去。”
“那你们呢?”
“我们没有资格呀,得你去。”站长的一句话把事推得干干净净,小王知道他在报复了,可又回头一想,这不锻炼一下自己吗,何苦和他较劲呢,去死吧,狗日的。
(七)
晚上,漆黑的夜里没有半丝风,只有一个字,冷,冷得站在屠宰场的院子里的小王浑身打着哆嗦,手中的检疫盒掉在地上几次,每次掉时滚章都嘎拉拉的从脚下滚到一边,把不太明显的紫色染料涂抹一地,在阴暗的灯光下花花绿绿的。
一车活猪开进了宰场,车厢内猪吱哩哇啦的你挤我靠,把臭哄哄的气味传寄给了这十几平米的空间,顿时,臭气飘香,坐在院子灯下的几个麻将友站起身来,飞快的靠近车厢,睁大着双眼看上一头心目中的偶像时即刻描上了记号,然后手背叉着走向宰房。
屋内,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恐人的血腥味,地上一滩滩未清除的头蹄礼物,锅里漂着猪毛,手中的翻肠术无人能比。老板叫喊了一声,又是三四头活猪活生生的被人用铁钩勾住了下颚,一柄长长的亮光光的的尖刀捅进猪的颈静脉,猪,一声凄凉的惨叫,一股鲜血如排山倒海之势一泻千丈,血喷到人的脚下,溅到人的裤腿上,鞋底开始每走一步都落下一个红红的脚印。猪鲜血流尽,在水泥地上挣扎了两下,尖叫声全无,两个工人喊着一二三的号子抬进了热水锅,水泛了起来,溢到池外,热气腾腾的散着血腥味儿飘进每个人的鼻孔,渗进每个人的毛发和汗腺。死猪在池子里热捂了几分钟,又一次的被人用铁钩勾住,工人搭把手,投进了打毛机,轰隆隆的一声响过,一头白光光的大肥猪通过输送带被人挂上了铁杆,铁絮儿明亮明亮的发着狰狞的蓝光,好像勾住的不是猪,而是人。
院外的猪又叫了,几头,又是几头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放血,烫毛,再打毛,开肠破肚。随着一阵砍刀的用力砍剁下,猪的胴体被人一分为二,肠肠肚肚的夹杂着心肝脾肺肾,被人扔到了墙角。两扇猪肉带着血渍被人用拉来的水管冲洗,修剪,猪肾掏了出来,脖子上的淋巴被全面的修剪在地,野狗溜进来席卷而空,兑货主吵着,笑着,站在宰好的猪胴体旁,用眼瞅着,用刀刮着胴体上的污水。
小王站在每个胴体跟前查验,看有没有部位存在寄生虫,有没有带病的淋巴,猪的肾上腺摘除了没有,甲状腺呢。每查看一头猪,都得心细,生怕带病的猪给自己惹来麻烦。
天,已经黑了好久,车厢内的猪剩下了两头,车间内的猪的胴体被人用紫药水在大腿上标明了姓名,小王检查完毕,就按肉上所标明的名字开好检疫票据,然后从上到下盖上检疫滚章才算完事。
坐到了院子里的凳子上,前来兑肉的人已经陆续离去,只有老板跑前跑后的忙着什么,他看见小王闲了下来,生气的喊道,“今儿杀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