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故事
赵丽丽听到父亲生病了,赶紧通知张伟,并告诫他别开货车,借朋友的轿子用用。二人火速赶回家,老赵已疼得昏迷过去。经白城市中心人民医院检杳,老赵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多亏就诊及时,否则这命都难保了。顺利的做了手术,老赵就在医院静养,女儿请了假在这儿悉心照料。张伟也是每天都来看望,可他却不敢朝面儿,只是躲在走廊里和丽丽说话。
这一天,老赵精神很好,伤口也恢复差不多了;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突然生病的事,在往车上抱他的时候他朦胧的睁开眼睛,怎么这个人这么象张伟呢?冷丁想起了这个茬儿,就追问女儿。丽丽见遮掩不过去,就只好如实交待,同时恳请父亲原谅张伟,老赵反复思量,要说女儿是上过大学的人,有俢养,有品味,也不至于看错人。这张伟也无非说了一句粗话,自己就对他有成见,这次又是他开车接自己,忙前忙后的。想到这儿老赵心软了:“孩子,爸爸不是不通晓事理的人,爸爸是怕你嫁错了人受委屈,这找对象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
丽丽见父亲松了口儿,知道这事儿有缓,于是又添油加醋说了张伟的许多好话。还列举了张伟的许多英雄壮举,尤其在阵地上以一当十,勇斗缅兵,老赵简直都听入了神。丽丽见火候已到,开开门儿,伸手把张伟拽了进来,说:“来吧,给我爸认个错儿,他已原谅你了。你在他老人家面前做个保证,以后改掉毛病,同时对我好……”张伟红着脸说:“大爷,我知道我这毛病不好,我一定下决心改掉它。我也保证以后对丽丽好,踏实工作,多挣钱,以后让她幸福,也孝敬您和大娘……”
老赵摆摆手:“别说的这么肉麻了,片言只语体现修养,小事细节彰显文明,美德是立身之本,文明是做人之魂。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自己注意吧……”
几句话说得张伟又惭愧又感动,嗫哆着不知说什么好。丽丽兴奋的搂着老爸的脖子,在满是胡茬子的老脸上亲了一口:“看我老爸多有才,简直出口成章……”
转眼老赵病愈岀了院,精神头儿也恢复了。闲来无事,他突然想起来,既然女儿和张伟恢复了恋爱关系,我是不是也得见见对方的家长啊?这既是礼貌,也是早晚都要走的程序。这事儿和老伴儿一说,老伴儿也表示支持,于是打电话告诉丽丽,我要和张伟的父母会亲家……
赵丽丽一听,这倒是个好事儿;其实张伟的父母她自己也没见过,只知道是外来种地的。至于家庭条件,丽丽不在意,她只在意张伟这个人……
和张伟一拍即和,于是在白城市一家餐馆定了个包厢,约定双方家长见面儿。到了约好的这天,张伟兴奋的把老赵夫妇早早的接来,却没有开车去接自己的父母,因为他己委托了一个朋友去接。老赵在饭店里左等右等也不见张伟的爸妈到场,不由得心下焦急。正在这时,包厢的门帘一挑,进来两个人,老赵定晴一看,不由得拍案而起……
四
且说老赵定睛一看,打外边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下毒药死自家羊的那个张春田。他难道就是张伟的父亲?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老赵一时转不过神儿来,直挺挺的立着瞪着来人。
这挑帘进来的张春田本来满脸挂着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和未来的亲家寒喧客套。一抬头看见老赵,当时怔在了那里,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把两个年轻人给弄慒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分别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丽丽轻声道:“爸,你们认识?”两人同时回过神儿来,尴尬的伸出了手。张伟连忙做了介绍,二人都讪讪的坐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张春田正是张伟的父亲,老两口子从老家过来租种马场的地,一晃也两三年了。儿子转业后就来到白城市里开车,在这租了房子。张春田身子骨儿硬朗,干农活儿是把好手儿,加之现在都是机械化,种那几垧地也不犯愁,所以也用不着儿子帮忙儿。
老早的听说儿子处了个对象,一直想找机会看看,可儿子就是不往家里领,老两口子心里这个惦记呀。突然,喜讯传来,女方儿家长要会亲家。张春田这个激动啊,兴奋得一夜没合眼,这天早上整束一新,里外衣服都换了,就见这小老头儿倍儿精神:小平头梳的油光锃亮,上身穿一件蓝布衫儿,柜里抽抽巴巴的找出了一条领带系上。下身穿一条青灰色裤子,手拎一个黑色小皮箱子,脚蹬一双黄胶鞋……
老张这顿拽扯,把老伴儿都整吃醋了:“你一个乡下种地的,穿的朴实点儿就得了。这是去会亲家,又不是你自己相对象儿……”老张摆手制止住老伴儿的唠叨:“别说那废话,总之给亲家留个好印象儿是没错的。”二人收拾齐整,就等儿子来接……
两个年轻人感觉这气氛不对,也不知所以。这时要的菜也都上来了,总得有人说话吧。张伟无奈站起身来,给老赵和父亲分别满了酒,又给两个老太太倒了饮料,然后说道:“大爷大娘,感谢你们对我和丽丽的支持。你们几位老人家第一次见面儿,我在大家面前做个保证,以后一定对丽丽好,全心全意的爱她,同时也努力挣钱,孝敬几位老人家。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更幸福,我以水代酒,敬几位老人家一杯。”说完,张伟举起了倒满饮料的酒杯一饮而尽。几个人尴尬地举起杯,勉强喝了一口。
老赵心里这个别扭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和谁做亲家不好,咋就能碰到他呢?一见到他就想起那活蹦乱跳的三十几只羊,就冲他老子这德行,他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老赵心里烦乱,不由得坐在那儿运气。
再说张春田,万万没想到这未来的亲家会是老赵,本来自已理短,当着孩子面儿,在这个场合,又不好道歉,又不好说什么,这张春田更是如坐针毡……
两个年轻人都隐隐的感觉到这里边有事儿,于是极力巴结讨好,想努力调整气氛。可几个老人却都拉拉个脸,闷不做声的吃着饭。
老赵终于吃饱了,端着水杯站了起来:“今天呐,我们双方家长见个面儿认识一下,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也到了这个年龄。但是儿女的婚姻问题父母只有参考权没有决定权,以后如何得看他们自己。但我个人提点见议,张伟小伙子很优秀,我家丽丽很平常,和张伟有点不般配,我也建议你们重新考虑考虑……”
几句话扔到这儿,老赵转身离席,把这一干人都晾在了这里。张家人一听,这是明摆着不乐意啊,这本来是好好的,今天这老头儿又变了态度,这其中原委何在呢?
老赵回到家,马上给女儿打电话,下达家庭首长最高指令,张伟的父亲劣迹昭著,曾投毒药死咱家的羊;他人品若此,他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从即日起,命令你断绝和张家的一切往来……
赵丽丽接到圣旨,心里是这个乱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张伟他爸药死谁家的羊不好,怎么就偏药我家的。
张伟也是一筹莫展,他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也没法儿责怪父亲,这都是缘份惹的祸。他匆忙的找到丽丽,两人紧张的研究着下步儿该怎么办。正在这时,老赵又打来了电话告诉丽丽,明日一早,请假回家相亲……
五
且说这洮北区养马场,原是建国初期成立的地方性集体企业,管辖着方圆百里内的草甸子,从前以良种马繁育岀售来维持经营。近些年顺应时代潮流,积极配合吉林省委省政府的西部大开发战略,转变经营模式,把几乎所有的草场都开垦成水稻田,对外发包租赁。这一下,一个半死不活的企业一下子起死回生,每年都有大笔的土地承包金入账,这马场的领导班子自然也就肥的流油。
且说这马场新调来一个李场长,原是白城市某局的一个干部,不知啥原因就被下派到马场来了。这李场长五短身材,是个矮胖子,平时对人是一团和气。因为马场有了钱,这官儿也就好做。每有重要节日,李场长都会花公款备上厚礼重点慰问退休职工及在职困难职工家属。因为到老赵家里也来过几趟,所以老赵对这个场长倒是颇有好感。
且说这李场长的儿子叫李大彪,本是个好吃懒做的阔少,仗着他老子手中的权力,垄断了洮北区上百垧地的发包权。也就是他廉价从马场承包土地,再高价租给农户,从中挣取巨额差价。因此这小子是腰缠万贯,每日里开着豪车,混迹于白城市的歌厅酒店,交结些所谓的社会名流,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这李大彪已二十七八,还没找对象儿。李场长深知儿子不肖,得给他找个媳妇成个家,也好让他收收心。于是就琢磨这合适的人选。上一次过端午节李场长又挨家慰问,到老赵家的时候正赶上赵丽丽回来。一看这姑娘眉清目秀的,别提有多水灵儿,一问得知还是刚毕业安置的大学生儿,李场长一眼看中,也就暗暗的留上了心。
这一天老赵伺弄完几只羊羔子,正在收拾院子,来了个老朋友;也是马场的退休职工叫老关,原在马场做保卫干事,两人关系特别好。这老关退休后搬到白城市里住了,所以两人很少见面儿。老友重逢,分外高兴,老赵赶紧张罗酒菜,盛情款待老关。席间免不了说了点无关紧要的话,渐渐的转入正题。老关呷了一口酒:“老赵啊,我这次来,一是来看看你,二来也是受人之托,找你商量点事儿。”
老赵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找我能商量什么事?便说:“老关,有话你就直说,咱这关系在这儿,还用遮遮掩掩的吗?”
老关见老赵如此爽快,还跟以前一样儿,心里高兴。于是就把李场长托媒的事儿说了一遍。老赵这几天正在为女儿的事儿闹心,一听这话,心下大喜。这李场长家财万贯,在这白城市都能上数儿;女儿要嫁到他家,那简直就是皇后啊,自己不也脸上有光么;可就是不知他这儿子啥样。老关见老赵沉吟,便道:“老弟啊,你可别错了主意啊!李场长家的实力你是了解的,我不用多说了。他家大彪更是年少有为,是这白城市有名的企业家,手中不光握着上百垧地,市里还有两家公司,楼房多的住不过来……”
老赵啪的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把老关吓的一激灵,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听老赵说道:“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让丽丽回家相亲……”
赵丽丽接到父亲的电话,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回到家。但却和父母表明了态度,自己不想考虑婚姻问题了。就算和张伟吹了,这事儿也得等过一阵子再说。可这老赵夫妇好劝歹说,既使你不同意;我单位领导的儿子,你总得照顾老爸的情份;万一小伙子特优秀呢,家庭条件又好,这事儿不就成了么?丽丽拗不过父母,只好勉强同意……
且说这天早上,老赵家的门口儿驶来一辆宝马,开车的小伙子龙精虎猛,车子停好后他打开后车门,从里边下来了李场长夫妇和媒人老关。老赵急急的跑岀来迎接。李大彪打开后备厢,从里边拎出一大堆礼品来。老赵夫妇忙不迭的把客人让进屋儿,丽丽岀于礼貌,也岀来迎接。这李大彪的一双眼睛就盯在了姑娘的身上。要说对女人李大彪可是个老手儿,这几年在这风月场上打滚,也不知玩弄过多少女人;可那都是些庸脂俗粉,只知卖弄风骚。面前这个姑娘是如此的文静,既有古典的美,又不失现代知识女性的魅力。李大彪一眼看中,心下甚是喜欢。赵丽丽见他一双眼睛盯住自己看,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小伙子倒是满精神,比张伟个儿头还高些许,身材还略加魁梧,象个男子汉的样儿。当下微笑着伸岀手说道:“我叫赵丽丽,欢迎你。”李大彪回过神儿来,心里就象猫抓的一样儿,这个痒痒啊。他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这姑娘搂在怀里,象啃大萝卜似的啃她几口。可这场合也不允许啊。他强做镇定,微笑着和丽丽握了握手,又从兜儿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李大彪,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老赵忙不迭的端茶点烟,招呼客人,几位老人拉起了家常。李场长为人和蔼,也没什么领导架子,双方很是投机。于是老赵又忙着张罗做饭,不管这事儿如何,总得留领导吃饭吧?这李大彪给老赵夫妇点过烟,就来到院子里,老赵赶紧把女儿也赶了岀来,两人就在这葡萄架下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这李大彪很会说话,因为这小子女人经验多,因此丽丽对她并不十分反感。
说着话,酒菜备好,席间是谈笑风生;照李场长和老赵的意思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可丽丽表态说本来自己还小,也不想过早找男朋友,但父母这么上心,也不好违备。再不先保持关系,了解了解,以后再谈婚姻的事儿。李场长一挑大拇指,不愧是上过大学的孩子,支持。就这样,酒席是尽欢而散。
赵丽丽本意是借机推托,然后再找借口回绝李家,哪成想这李大彪展开了猛烈的秋季攻势,三天两头儿来丽丽单位,不是送花儿就是买东西,丽丽推辞再三,每次都把东西给他退回去。李大彪十分恼火儿,背地里一打听,原来丽丽脚踩两只船,还挂着个张伟。啊,原来如此,好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六
此时的张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落底儿,他是知道丽丽相亲的事儿的。虽然相信丽丽对自己的感情;但这李大彪穷追不舍,他家又有钱有势,谁知道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变化。和丽丽约会的时候,丽丽向张伟表明了态度,绝对忠于爱情。不管李大彪有什么,怎么追求,我都不会动心。之所以相亲,只是给父亲圆一个脸面。听了丽丽掏心窝子的表白,张伟忐忑的心才稍得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