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最喜欢那件鱼鳞纹旗袍，自己的衣橱里只此一件，她便穿了，带着男人在江边走。
　　 江边的柳树们慵慵地扭动着腰肢，从枝条的缝隙望过去是清清的江水，但江水也是那么慵慵地流着。
　　 男人其实正看着女人，女人的身影映着晃动的波痕，竟似在水里游动。
　　 男人说：“你多像一条鱼呢。”
　　 女人便笑问：“是吗？”
　　 男人也笑了，答：“嗯，不过你是美人鱼。”
　　 男人其实有些醉，女人看他时，他把一脸的醉也抛了过去，于是女人便也有些醉了。
　　 女人低声说：“旗袍很好看么？”男人点头：“好看呢。”
　　 女人便很满意——当然很满意，她相信整个小城就她穿了这样的一件，于是带着男人继续走，这样他们就来到了街上。
　　 男人果然没有见着街上再有人穿着同款的，这样漂亮的旗袍，当然只适合女人。只有女人，才是男人眼里的美人鱼。
　　 男人没有意识到，美人鱼只能生活在水里，大街上是没有水的，怎么会有美人鱼呢？
　　 但男人觉得到处是水，如海里一般，自己正在沉沦。
　　 前面不远就是车站，女人忽然停了下来，男人便停止了沉沦，周围的海水便倏地变成了冰凉的建筑物。
　　 男人忽然想起，美人鱼是没有和王子在一起的，变成空气消失了。
　　 男人便低声地对女人说：“谢谢你。”
　　 女人也低声对男人说：“我也谢谢你。”
　　 然后，两人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一直往前走着，直到彼此再也看不见。
　　 女人回到家，换下那件旗袍，认认真真地叠好，放到衣橱的最角落里。然后往行李箱装别的一些衣物，准备去另一个城市照顾在那里工作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