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情怀汤罐(散文)
“汤罐,你们还记得么?”站在外面聊天的伙计们被这突其如来的提问搞懵了,说话的人见大伙愣着,赶忙做个手势提醒大伙,见还是没有反应,干脆补上一句:“那个圆圆的东西,用来烧茶煮饭的。”
“哦!”大伙终于记起了它,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说起汤罐,几十年不用不见,得在记忆里搜寻。
叫“汤罐”是俗称,学名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是小时候用来烧水煮饭的用具。
汤罐跟锅的作用近似,但形状与功能还是有很大区别。锅能炒菜,汤罐不能,但汤罐没沾过油,烧水不带油味,烧出来的水泡茶洗澡最好。
跟锅一样,汤罐也是用生铁铸的,说它圆又不圆扁又不扁,想说清楚它的形状一时半会还真难讲清楚。仔细一点说,汤罐底下是个水杯盖大的小平底,利于放在地上平稳,往上是个椭圆形的大葫芦肚子,再往上稍微收紧一点就是颈,颈口呈倒八字形向上敞开,这独特的设计是为了方便盖盖子。
家家户户有锅还用汤罐,原因就是它方便省事还不占地方。用锅煮饭,事先要烧热水洗锅抹灶台,然后灶上一把灶下一把忙个不停。
用汤罐煮饭只须抹抹盖子,打瓢水晃晃汤罐内,米淘加好水,点着炉子烧起硬柴来,中间还有空闲做点别的事情。吃完饭,洗洗盖子涮涮罐内,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很省事!
记得小时候煮饭就是从用汤罐开始的。
那时候,父母在生产队上劳动,回家吃饭的时间不多,还要抽空到自留地里忙一阵子。年少的我想帮一把,让父母有更多的时间到自留地里种菜,或是让父母能够休息一会,七八岁时我就开始学做饭了。
灶台高,我人小个头矮,干脆就烧炉子用汤罐来煮饭。
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兴冲冲地将书包往桌上一放,学着大人模样麻利地淘米煮饭,直到隔壁邻居婆婆跑来说饭烧焦了,才吓了一大跳。揭开汤罐盖,眼睁睁地看着一汤罐烧焦了的饭,吓得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心善的邻居婆婆牵着我叫到她家避避,等父母气消了再回家。
当父亲在邻居家昏暗的灯光下找到时,我还是胆怯怯地往邻居婆婆怀里躲,邻居婆婆再三叮嘱父亲:“莫打孩子,怪懂事的。”直到父亲“嗯”地答应了,我才松开手跟着父亲回家。
回来父亲真的没有打我,反而一个劲地夸我长大了懂事了,晓得帮父母了。
一声“伢崽”叫得好亲切,母亲坐在炉子前手把手地教我煮饭。炉火照得我和母亲的脸上都红通通的,母亲边烧火边跟我讲烧炉子的要领。
汤罐架在炉子上煮饭,烧火也有讲究,炉子空间小柴放多了烧起来是黑心火,火不旺反而煮饭慢。炉子里添三四根柴,腾出空间火才旺。
站在旁边的父亲倒是特别关心安全,怕滤米汤时烫着,特意嘱咐用葫芦瓢舀出来滤米汤。
母亲还教我饭煮开了,汤罐里的米煮到中间刚好没有生米状的白点正好滤米汤,闷饭时汤罐里的米汤留到饭面上不见水就可以。
这一夜,母亲的脸是甜笑的,父亲的脸是笑的,我的心是暖的,晚饭也分外香。
牢记母亲的话,煮几回就熟能生巧了。
再后来知道闷饭时将鼻子对着汤罐盖闻一闻,闻到浓浓的香味就是熟了,就不再添火了。
实际上用汤罐煮饭说起来啰嗦做起来简单。小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客,都是我用汤罐架在柴炉上煮饭,自己煮的饭吃起来特别香甜可口。
生铁汤罐又黑又脏又重,后来有了跟银子一样漂亮的铝汤罐,用起来又轻又干净煮饭更快,不知不觉生铁汤罐就搁在了厨房的角落里,再也没人记得它。
长大后,因生活所迫外出谋生,等十几二十年后回家,竟没了汤罐。
遥远的岁月里,人们曾经一日三餐离不开的任劳任怨的汤罐,就这样在社会的进步中悄悄地消失了,和许许多多的工具器皿一样,不知不觉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我想,物如是,人老了的归宿亦是如此吧!
现在,上了年纪的人,有点怀旧感的人偶尔还能记得起它——汤罐。
我是吃汤罐煮的饭长大的,当然还记得它的样子,也记得是从它开始我懂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