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假币情缘(微小说)
一
王晓峰累了一天,回到家就将自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平躺着身子,想放空身心,可是,一会儿就又思绪来袭:这个家还像个家吗?当初为了惠,倾其所有地买下了这套市区里的水景房,早晨打开窗户,直接就可以呼吸到青阳湖上的清新空气,那是带着水珠的温软湿润的空气,还有湖岸边柳荫间小燕子的呢喃……这曾经就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可是,还没等到走红地毯的时候,惠还是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点记忆,说不带走记忆,是因为她将这个房间自己的一切痕迹都清理得很干净,在一个阴雨的日子里,幽幽地走了出去,消失在雨中。
“你怎么是这样的榆木疙瘩,我舅让你去做那个汽车租赁公司的经理,你左一个理由,右一个原因地推托,就不想离开你那个神马传媒公司,现在是经济社会,经济是基础,是硬道理,你那个屁公司能赚钱吗?”
“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和你没有说的,有知识没文化就是说的你们这号人。”
“怎么啦,别打击一大片啊,我舅在市里混容易吗?不也要夹着尾巴做人?哦,想帮你,反倒狗咬吕洞宾,真是不识好歹。”
王晓峰反省自己,错在哪儿?难道从事文化传播就是罪过?即便不赚钱,也比那些穷得只剩钱的人好,一个人不能只看物质,精神还是需要的。说到精神,突然想到一件事:钱包里那张一百元假币究竟是花到哪儿了……
二
王晓峰理解为,收到假币是怪自己无知,而花掉假币是怪自己无德。
前些日子,家里要来几个客人,之前,他去市场买点水果,看到那菠萝蜜和车厘子,很新鲜诱人,就每样买了一些,共计一百八十元,晓峰给了两张一百元,老板转过身去钱箱里找零钱时复又转过来说:“对不起,这张票子太新,给换一张吧。”
王晓峰也没多想,换就换一张,没什么问题,于是拿回那张“太新的”,换了一张不是很新的,老板收下后找了二十元,就结完账了。过了两天,他到超市去买牛奶的时候,收银机“嘀嘀、嘀嘀”刺耳地响了起来。这张一百元是假币,王晓峰闹了个大红脸,没等小姐收去,很快地取回,重新拿出一张一百元。回来左想右想,回忆起一定是买水果的时候,给老板调了包的,可是已经过了两天,想去理论也没理由了。回到单位说了这事,老李说:“你没看电视新闻啊,最近小区经常有卖大米的,就是这样趁人不注意,拿假币换了真币的。”
可是将假币花出去就真的不该了,王晓峰在想了几个最近花钱的方向,诸如请过客的那间饭店,买过衬衫的那间服装店,甚至再去转悠、消费下,看看店家老板有何反应,都没有当他是花了假币的人。最后想到了半个月前曾经在网上定过机票,去避暑山庄开个笔会,送机票的是个兼职打工的女大学生,如果当时不小心将那张一百元和其它的几张一百元混在了一起……机票是三百七十五元,要四张一百元。很可能……
三
在近郊的一个度假村里,王晓峰和李娜对坐在咖啡屋的一隅。
“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我送机票的时候,你给的一张是假币?”李娜有点不解的问道。
“我买水果被老板掉包换了一张假币,发现后已经过了两天,想想去理论已经失去时效,放在钱包里就忘记了,想起时已经被花掉了,回忆几个可能都被排除了,后来想到了你的,果然是给了你,对不起啊。”看着面前这个清丽单纯的女孩,王晓峰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歉意了。
“用假币骗人的人应该将他们流放到边疆无人的地方,永远不让回来害人。”李娜率真而直白地说,看看面前这个有点儒雅的男人,觉得是不是说得太狠了,毕竟人家发现后辛苦地还钱来了,遂改口:“不是说你啊,你还算个好人。”
“我也不能算个好人,曾经想过将它忽悠出去,只是没那个胆子。”
“我有个学姐,毕业时将宿舍同学的书集中拿去摆地摊,结果收到一张百元假币,自己省吃俭用才补上的,一个星期没见她买荤菜啊。你说用假币的人可恶不可恶?”
两个人围绕假币展开的话题总不会有多少新鲜内容。可是谁来换个话题呢?
“李娜,你快毕业了吧?”王晓峰打开僵局,找了个貌似关心的话题。
“还有一年。”
“学的什么专业?”
“营销。”
“想留在本市发展吗?”
“想倒是想,不容易啊。”
四
两根平行线交集后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交织成一根线,另一种则是交集后很快便分岔开,然后越来越远。
“李娜,想不想我们来演场戏。”有天,王晓峰突发奇想。
“演什么戏啊,你倒挺有兴致。”
一个周日,李娜去到那家水果店买水果,东看看、西瞅瞅,老半天才买了四十多块钱的草莓和菠萝,拿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老板转身去找钱,迅疾又转过身说;“这位姑娘,这张票子太新了,我没验钞机,不敢收啊,麻烦你换一张好吗?”老板五大三粗,见姑娘貌似吓到了,赶紧重新拿了一张百元钞,不太新,收回了老板递过来的那张新币,快速瞅了一眼,OK做了个手势。然后将那张老板递过来还没有收起来的百元币,亮给老板看:“老板,这不对呀,这可不是我刚才给你的那张百元币啊。”
“什么不是,就是这一张,你有什么凭证说不是?”老板瞪着眼说道。
“就不是,难道你不承认。”
“你这小丫头别在这找事,耽误我做生意,快走。”姑娘顿时变成了丫头,看来没好气。
“不行,我得找你们市场领导说理。”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七嘴八舌。
说话间,只见王晓峰已经领着市场管理员向这边走过来。王晓峰让李娜拿出手机,将自己的那张百元币的照片给管理员看,清晰地显示着编号,经过查证,在收银箱里找到了才收去的那张真币,而老板的这张,经过验钞机验证确系假币,老板作假调包已成事实。王晓峰李娜会心地笑了。
五
有道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一次的演戏,导演和演员配合得很默契。也奠定了他俩在人生这个舞台上各自的角色。那是个春天,他和她去前湖泛舟,晓峰说我们买点饮料带上吧。他要了一杯可可奶茶,不放冰,还给她买了杯原味橙汁,放了些冰。
李娜说:“这么快你就知道我的爱好和习惯了,真好。”
晓峰说:“爱一个人,就是要把她的习惯当作自己的要求呀。”
“那我问你,你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
王晓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手机,单曲循环那首她最爱听的陈奕迅的《稳稳的幸福》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碰触,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