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半张网
王村的的王二蛋从小就爱摸鱼。他赤手空拳地潜入池塘,不一会便会摸出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来。有一次,邻居二大爷亲眼目睹了二蛋摸鱼全过程。不禁感叹道:都说你小子摸鱼是把手,这次我算是开了眼了!你小子的一双手简直就是半张网啊!从此,二蛋便得了个“半张网”的外号。
半张网不仅摸鱼厉害,捉鳖也是个行家。俗话说:捉鳖的懂鳖路。只要二蛋往河边一站,就知道河里有没有鳖。有一次,二蛋和本村的三狗一块去赶集,路过村北朱龙河时,便说河里有几个宝贝,赶集回来捎回家。三狗听了莫名其妙:你小子神神叨叨的,啥宝贝啊?二蛋自信地瞥了三狗一眼:回来你就知道了。
赶集回来的时候,二蛋便脱鞋下了河。眨眼功夫,他就从水里提上来两只肥肥的王八,外加一条雪白肚皮的大鲶鱼。三狗在岸上瞧热闹,看得心花怒放。果真是半张网,真他娘的名不虚穿啊!他啧啧称赞。
你小子也不赖啊!听说昨天又打了三只兔子?走,回家红烧个兔子,烧一锅王八汤,我们哥俩好好地喝它一气!二蛋边穿鞋边对三狗说道。
要说这三狗,也不是个一般人物。他的名字真的没有起错,天生就是个逮兔子的料。三狗从很小的时候,就和他一个本家二叔学会了下套捉兔子。他每每于傍晚时分在岭坡、沟沿等兔子出没的地方,用细细的铁丝下上一个个的套子,等天亮便能捡拾好几个肥美的野兔,几乎没有空手而归过。长大后,他买了一杆洋炮,更是锦上添花。每次都是弹无虚发,收获颇丰。总之,如果说二蛋是水泊梁山的浪里白条张顺,那三狗就应该是那黑旋风李逵。二人一个是水里的英雄,一个是陆上的好汉。
常言道:惺惺相惜,物以类聚。也不知从啥时候起,二人不自觉地就成了好朋友。你送我个野兔,我给你个王八。或者干脆凑到一起,啃兔子肉,喝王八汤。
有一回,二蛋又去河里摸鱼捉鳖。当他把一只肥鳖拎出水面的时候,发现那鳖的脖子特别长,并且花花绿绿的,就像一条蠕动的大蛇。二蛋猛然想起村里老人曾说过,遇见花脖子鳖,是不吉利的事。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把那鳖扔进河里。
回到家里,二蛋像丢了魂似的,闷闷不乐。傍晚时分,三狗拎着一只兔子来找二蛋,还没进大门,就高声喊了起来:二哥,今天逮了几个王八?我们好好喝它一杯。进得门来,却发现二蛋像一只掐了头的蚂蚱。怎么了?二哥。哎!二蛋长叹一声,向三狗讲述了上午的经历。我以为啥事呢?别听那些人胡咧咧。常言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河道那么宽,什么样的鳖没有?三狗很不以为然。我那次明明看见一只兔子,一枪打去,还打了俩呢!来来来,别胡思乱想了,炖兔子,我们好好喝一气。
没过几天,二蛋便把花脖子鳖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城里的几个开饭馆的朋友整天给他打电话,让他送货。他心想现在的富人都怎么了?这么爱吃野味。前几年我捉了那么多鳖,拿到街上都没人要呢。难怪经常听人家说,现在是富吃王八穷吃肉呢!
二蛋的村西有一条大河,这条大河在他的村子附近拐了个大湾,拐弯处便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俗称”渊子。“谁也不知道这个渊子形成于何时,谁也不知道这个渊子到底有多深,只知道里面的鱼鳖虾蟹特别多,同时也知道这个渊子里挺邪乎。有一次,二蛋村里一个人赶集回来晚了,路过渊子时,忽然听到阵阵悠扬的乐声。他悄悄地爬到渊子岸边,竟发现是那些鱼鳖虾蟹们正在吹拉弹唱,看样子是在开演唱会呢。这人听得如痴如醉,忘乎所以,不禁喊了声“好!”谁知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也看不到那些演奏家的影子,只看到月光下一池黑乎乎的湖水。第二天,村里人发现渊子里漂着一个特大的黑鱼,只是双眼被剜去了。老人们说,那个黑鱼可能是演唱会时的值班人员,因为渎职被处以极刑了。鉴于此,虽然渊子里鱼鳖虾蟹特多,却很少有人去捉。二蛋可不信这些邪,他仗着水性好,多次来这里捉鳖。他用手摸,用网子网,用钩子钓,甚至有一次还用农药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逮了多少只王八了。这几年,野生王八的价格疯长,村里人都知道,二蛋的那座小洋楼就是卖王八换来的,大家背地里都叫它“王八楼”呢。
一天早饭后,二蛋又来到了这个渊子,他决心今天在这里多捉它几只鳖,因为好几个饭店都等着要呢。天灰蒙蒙的,飘着毛毛细雨。二蛋围着渊子转了一会,竟连一个王八也没看见。今天是怎么了?一个王八羔子也不露面,往日我来的时候,大鳖小鳖可是都在水面晒盖呢。不会真的被我逮绝了吧?他心中暗想。这么大的渊子,我怎么能把他们逮绝呢?肯定是今天天不好,这些王八羔子都藏在水下呢,待我甩金钩钓它一钓。他转而又想到。
他甩了几条钓钩,不大一会,有一条便有了动静。二蛋轻轻地把它拉到岸边,好沉,他不禁窃喜。渐渐地,水面浮现出了一个青黑色的鳖盖。二蛋把钓竿固定好,便下水想把这只大老鳖抱上岸来。可他摸了半天,竟没有摸着鳖盖的边。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大?不会是传说中的祊河鳖王吧?他的腿不自觉地软了起来。不好,小的时候爷爷经常谈祊河有个鳖王,管着众多鳖子鳖孙,今天不会真遇见了吧?二蛋越想越害怕,赶快上了岸,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起来。可奇怪的是,越是想跑越是浑身无力,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只听渊子里有呼呼的水声响起。二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鳖头从水里翘起来,瞪着一双鸡蛋大小的眼睛,那脖子足有两米多高。二蛋魂飞魄散,呆若木鸡。只听那大鳖开口说道:你这人也太贪了吧?这些年来,你捉了我多少的鳖子鳖孙啊!是的,我们不如你们人类道行高,我们就是你们盘里的一道菜,可你们也不能对我们赶尽杀绝吧?看来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我祊河鳖王的厉害!一阵风声响起,一个硕大的黑影从水里跃起,径直向二蛋扑去。
第二天,二蛋的村里响起了凄厉的唢呐声。谁也弄不清身体倍棒的二蛋为什么忽然暴亡,只是听村里那两个专门从事装殓的女人讲,在给二蛋净身时,发现他的背上有几条深深的口子,散发阵阵腥味。
桂花飘香的时候,二蛋的坟茔旁边又添了一个新坟。坟上的花圈发着耀眼的白光,上面的纸条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此刻,二蛋的好朋友三狗正趴在坟前痛苦:孩他娘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瞎了双眼啊!你说我怎么就把你看成一只兔子了呢?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足足哭了大半个上午。
在妻子坟前哭完后,三狗来到二蛋的坟前。二哥,也许我们真的做得太绝了,现在这是遭了报应啊!他匍匐在地,自言自语,再一次痛哭流涕。二哥,今天当着你的面,我发下毒誓,今后再也不打兔子了!如若反悔,就像这杆枪一样!三狗边说边把那杆洋炮摔在二狗的供桌上,洋炮迅即段为两截。
一阵秋风吹来,二蛋坟上的荒草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