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合征文】彼岸,是牵挂(散文)
二姐夫的腿,摔断了。这个坏消息不胫而走。母亲开始在父亲的耳根前唠叨个没完没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尽说些“这老二该怎么办啊”之类的。父亲先是一怔,后又看见母亲的泪水,遂安慰说:“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明天就去看看。”
母亲牵肠挂肚的是二姐。打从二姐出世时起,母亲就没少在她身上费心思。长大以后,想替她许个近些的好人家,好有个照应。哪曾想,那桩婚姻不但以失败告终,而且成了家人们心中的恶梦。因此,二姐与家人失联,竟达十几年之久。
印象当中,二姐回过一趟家。那时,我还小,不谙世事。二姐的腿还没有跨过门槛,强势的母亲听见风声,气急败坏地从房间出来,迎上前就掴了她一巴掌:“败坏门风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啊……”二姐被母亲的气势吓着了,夺门而出,绕着屋前屋后转了两三个圈之后,悻悻离去。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母亲躲在房里大哭,不停地自责:“我只是想用手察看一下她瘦得怎样……”这哭声,揪得人心痛!其实,二姐脸上的皮肉,就如同一张苍白的纸般,没了厚度。
这之后,母亲床前多出了一个湿枕。而我,时常会对着马路边蓬头垢面的流浪者瞅着看,发现不是二姐时,我才放心地离开。外头起了寒风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想,二姐添衣了没?
我们都在岁月的缝隙处,打捞二姐的信息。
有人说,二姐在前夫家过得清贫如洗。前夫对她不好,经常打她。就连刚临盆,她还得下床洗衣做饭,且食不果腹,一碗咸菜吃几个星期。可几个孩子都先后夭折。
又有人说,二姐逢见到熟人就借钱,且还不起。因此,二姐背负了“骗子”的坏名声。
以此同时,一封封情书却如雪片一般飞进了家门。这些信,都是远在高安的一个男人寄过来的。这个男人,就是我现在的二姐夫。看见信,母亲心里多出了一份滋味,暗自庆幸二姐还活着。曾几何时,母亲都是靠着这些信度日如年。
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二姐远赴高安,委身于二姐夫。后来,二姐夫告诉我,他第一眼看见如霜打的茄子般的二姐时,抱着大哭。我这才明白,一直以来,二姐都处在两个男人的争夺战中。
二姐夫家虽然一样的清贫如洗,住的是如破庙一般的天眼井危房,但是,二姐夫视她如珍宝。二姐也争气,为他添了一男一女,且都长大成人。
当日子过得好了些,趋于平静时,思念的种子在二姐的内心发了疯似地长。二姐夫看着蔫然的二姐,以为她病了,遂带着日渐消瘦的二姐四处寻医,抓了好多的中药。可二姐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最后,二姐将姐夫买来的药一股脑儿地扔掉,并说:“我没病!”后来,当我问及这事时,二姐夫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怕,怕你姐回了娘家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我身边了。”
果真,二姐带着女儿儿子回来了。她再也没病过,也没吃过什么药。只是,没过多久,二姐夫得了肠癌。在二附院治疗期间,二姐鞍前马后地服侍,我见她时,她目光呆滞,骨瘦如柴,素衣,像民国里走出来的女人般,我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这是我的二姐吗?
可命运多舛,因肠癌而负债累累的二姐夫,一年后又在家中摔断了腿。父亲嚷着要去探望。为此,我们姐弟五个都请了假,随了父亲的愿望跟了去。还不等踏进病房的门槛,父亲就数落了起来:“这一出刚过,一出又起,这是怎么过的?”
二姐听见声音,尴尬地迎了出来:“爸,大老远的,就不要跑过来……”
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我眼前的二姐,显出健康的富态美,这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她头戴一顶白色的粗线编织的鸭舌帽,手提一个时尚小包,配上她那匀称而高挑的身段,彰显成熟女人的韵味。寒暄过后,躺在病床上的二姐夫催促二姐去备饭。二姐笑着说:“现在才十点半,你少操心,我心里有数。”
至此,我心中的牵挂,少了几分,遂走至偏处,打了电话给母亲。母亲在电话的那头,急急地说:“钱,多给些钱……”
付欢春,中国林业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指间微凉”社团编辑。酷爱写作,发表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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