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毛志叔子
毛志叔子姓郭,名尔斌。又叫毛志。乡人皆因尔斌之名太过于文雅而鲜叫。尔斌之名只在正规场合呼叫。何为正规场合?答,么场合正规,么场合叫。乡人只喜好叫毛志。毛志一名,看似粗俗,听起来爽心,叫起来爽口,应起来爽气。外人只知毛志叔子唯毛志一名,却不晓还有尔斌文雅一名。
毛志叔子少时曾供职于公社农机站。开车,修理,皆会。可别小瞧这小公社开办的小型农机站。进去,难。它需要革过命的,扛过枪的,渡过江的,受过伤的,立过功的子女才能进去。也即后来叫红二代。如此春风得意之时,自然是马蹄香了。至于这香能香多久多远,就很难说的清楚明白了。
只可惜,得意之人自有失意之时。
先是老父郭爹爹病重,已入膏肓。郭爹爹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在毛志叔子二十不满,娶下一房妻室。娇妻长得花团锦簇艳煞多少乡人。娇妻芳名姣姑,姓彭。与毛志叔子为嫡亲姑舅老表。姣姑婶娘喊毛志叔子的母亲彭婆为二爷。二人结亲,典型的表兄妹开亲。
以往,哪个顾忌这些?么近亲不近亲的结不得?以往只说,亲上加亲,愈走愈亲。但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自家小辈做自家媳妇好盘些。更有一点,愈发不便明言。那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关起门来自家肥。
哈哈哈哈,妄说。妄说。
此刻,毛志叔子正掉在温柔乡里,哪还顾忌其它?每天只在房中,与姣姑婶娘缠绵。
半载有余,郭爹爹胃病加重,一命呜呼。后来才知,那病名为胃癌。死时,年仅四十有二。谁能想到,若干年后,毛志叔子也得这病。也是四十二岁而亡。唉,时也。命也。运也。冥冥中,竟有这样的巧合?此为后话。
彭婆呢,正是娇艳欲滴初开放时节。时年三十八。彭婆长的也不含糊。银盘大脸柳叶眉,杏仁俊目似珍珠。都疑滴仙落凡尘,原是人间美姣娘。如此娇艳女子,虽不似以往黄花大姑娘,却也不愁找不到个归宿。只是,郭爹爹一走,留下了“多来米发”三男一女。更有一个尚在襁袍中敖敖待哺的小娇儿。那就是“多来米发梳”五音具全了。如此一窝鸡伢子,又有哪个男人有这份熊心豹胆?甘愿勇挑这份破锅破伙?唉,精明人谁也不会往死里送。
有回,母亲与彭婆闲话,自然叙上了这一节。只听彭婆幽幽一叹,说,范姐呀,说句心里话,哪个不想啊。可你看我这一大窝坨,哪个愿意嘚。要是去别家,我也舍不下这几垞肉嘚。死鬼死时不闭眼睛,就是怕我丢下这窝鸡伢子呀。唉,我也只能硬受啊。说着,撩起衣襟,擦拭眼泪。
郭爹爹这一死,好似九天塌陷。又似泰山崩溃。但不知这家人今后么活?
郭爹爹这一死,毛志叔子也少了安乐窝。从此回家,甘愿携妻助母抚育那尚小的弟妹们。
毛志叔子白天在队上做事,晚上的光阴就难打发了。总不能老粘在姣姑婶娘的肚皮上吧?那玩意儿尝多了,也有腻味的时候。为了寻求刺激,毛志叔子出去了。几乎是四处游逛。可外面漆黑一片。毛志叔子已失了兴趣。猛瞅见一家有灯光,毛志叔子大喜,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好在门上未上栓,进屋倒也便当。从此,毛志叔子有了新的消磨光阴的去处。
做么家?
抹牌。
先是上大人,后是点子(类似于牌九的纸牌),又是色子,再是灵钱宝。有时性起,竟彻夜不归。姣姑婶娘问起,毛志叔子却又不说。待再要问,却见毛志叔子瞪起了眼睛,吓得姣姑婶娘赶紧闭口不言了。有时彭婆询问,姣姑婶娘竟相帮着打起了马虎眼。
古人云,业精于勤,荒于嬉。毛志叔子经过不间断的练习,毛志叔子终于成为个中高手。
兜里有了活钱,毛志叔子的心眼子又开始活泛了。诸如抽烟,喝酒之类的,毛志叔子都想尝试。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了。
连续的熬夜,毛志叔子渐瘦渐干。本来就消瘦的毛志叔子,此时,竟愈加的瘦削了。瘦的象根钢柴棒子了。彭婆见了,自然心疼。还以为是小两口子过于恩爱的结果。彭婆遂好心提醒。说恩爱不在于这一时一刻。还是身体要紧。也不怪彭婆不提醒,媳妇进门都两三年了,那肚子竟丝毫没得动静。不是恩爱过度破坏了子路又是么家?
哪知姣姑婶娘竟幽幽一叹,红着脸说,都一二十天没同房了。
彭婆一惊,连番逼问,姣姑婶娘这才说出了实情。彭婆顿时跳脚大骂。姣姑婶娘赶紧劝阻,彭婆这才忍下这口气。彭婆知道姣姑婶娘懦弱。倘闹将起来,毛志叔子回来,吃亏的还是姣姑婶娘。其实,彭婆心里明镜样清楚。也不是姣姑婶娘懦弱,实在是毛志叔子骂姣姑婶娘的姆妈,姣姑婶娘不知道么回复。骂毛志叔子的姆妈,可毛志叔子的姆妈是姣姑婶娘的幺爷。不骂吧?自家的姆妈平白无故受这无枉之灾,当然划不来。所以后来,姣姑婶娘对毛志叔子的一些做法,不予理睬。这样做的后果是免去了不少的吵架,谩骂。也让自家姆妈睡在棺材里安稳些。对于这些,彭婆又是哪样不知?哪样不晓?所以,彭婆宽慰几句后,默默地退出房去,又轻轻带上门,回自已的房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傍晚,天刚擦黑,彭婆跟没事人样,该搞么家还搞么家。只是当毛志叔子走出屋后,彭婆才丢下手头的活计,快步走到大门口,见毛志叔子已走出多远,只能看见个人影子,彭婆才紧走起来。见毛志叔子进了刘姓人家,彭婆才舒了口气。彭婆没有急于进去,寻了处僻静处,解决掉憋胀多时的骚尿,又紧了紧裤腰带,这才推门进去。刚好瞅见毛志叔子正在抹上大人,彭婆一步抢上去,挥手就是两嘴巴。跟着,拧着毛志叔子的耳朵,这才嚷叫起来。牵着毛志叔子的耳朵就朝门外走。
毛志叔子这时正性子,高兴今黑的手兴好,猛见一人抡起巴掌不问青红皂白朝自己打来,拍拍两声,打得金星直冒。刚想发作,却瞥见是自己的母亲,毛志叔子知道事情败露了,暗叹一声,也不反抗,任由自己的母亲施为。
彭婆拧着毛志叔子的耳朵,一路走,一路嚷,一路哭。惊动了满塆子的人来看热闹。
回到家里,彭婆一步来到郭爹爹遗像前,放开,站着,大声说,死鬼呀,你儿子有本事了,学会抹牌赌博了。再也不需要我了。你们郭家我是再也住不下去了。我明天就去找人。你的这些儿女都跟着你大儿子学本事去吧。说完,就往外走。
毛志叔子一见,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捣得地咚咚直响。
毛志叔子这一跪,多来米发梳都跪下了。都呜呜大哭。
旁边人见了,也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这时,左邻右舍纷纷上前劝阻,彭婆才放弃了出走。坐在了姣姑婶娘端来的板凳上。姣姑婶娘又端来一碗茶,递给毛志叔子,并直向彭婆努嘴。毛志叔子会意,接过茶碗,膝行到彭婆面前,举起,呜咽着说道,姆妈,我错了。我向你郎赔理了。
农村有个风俗,叫得罪了菩萨一柱香,得罪了父母一碗茶。
彭婆却板着面孔,就是不接。
这时,我母亲挤过人群,来到彭婆面前,说,彭婶娘,你郎接了吧,毛志兄弟他知错了。你郎当这多人的面打他脸,他都不还手,说明他真心悔改了。你郎看,这冷的天,弟弟妹妹们都跪这半天了,冻出病来了么搞呢?还不要你郎花钱啦。
彭婆这才转过头,接过茶碗,说,今黑看范姐的面子,原谅你。以后再这样,我也不说么家,掉头就走。说完,一口喝了下去。毛志叔子赶紧接过。满天的乌云就此消散。
从此,毛志叔子又象以前样,天一黑关在房里,只和姣姑婶娘缠绵。
至于以后,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