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沟里的童年四月景(散文)
初夏,静坐窗前读书,收到侄子发来的两张照片,照片是老屋门前的沟壑,看着照片,流年的思绪又一次泛滥。花样年华,虽不浪漫,流光溢彩,却也阳光灿烂,富于幻想,让思绪流连忘返。
门前的沟壑,每到夏日,郁郁葱葱,洋槐花开,洁白如串铃,芬芳馨香,引来蜜蜂起舞,莺莺语语,热闹非凡。榆钱圆了,厚厚的,嫩嫩的,是伙伴们的美食。车前草的叶子,纹理有致,伙伴们从中间拽断,叶子长短不一的筋丝,是伙伴们断定儿女多少的神意祥签。
理理灰白的银发,泡一杯绿茶,往事如痴如醉,儿时嬉戏的童趣,如电影重演,一幕幕,一页页,难以挥去......
最难忘记的,也就是门前的沟里的洋槐花,一串串洁白的串铃,叶子和槐花可以喂猪喂兔子,更重要的是饥荒年代,救了大多数家庭的人命。
洋槐树林里,蜜蜂是最忙的,蜜蜂采花,酿成槐花蜜,沙甜味美,鲜味十足。每年这时候就会有成批的蜂农,一车车蜜蜂箱子,摆满了沟畔塬边,出门人都不容易,提供能够供给的自来水源,提供点生活方便,人家很感激的,会给你送来香甜的蜂蜜和纯净的蜂蜡。蜂蜜可以饮食用、药用,蜂蜡可以入药,妇女们拉鞋底也可以给当润滑绳子用。最让人解馋的就是洋槐花焖饭,摘回来的洋槐花,淘洗干净,菜刀切碎拌面蒸熟,放上调料,用清油泼了拌匀,味道鲜嫩爽口。粮食实在紧张,晒干了,等冬天也可以救济。那时候没得吃,就是主粮,现在生活好了,好多年没有吃过槐花焖饭,说起来还确实让人口馋。大地万物,随时可以拯救生命,这是天地给人类最大的恩赐。
立夏周末,放弃烦心的作业,一觉醒来,幽静的院落里,老井里的井水沁人心脾、清凉凉的井水,洗把脸面,特别舒服。打开院门,沟边大喊几声,听听远山传来的回音,甚感惬意。沟边的臭椿树,一排排,高低形态各异,臭椿花一束束,红的耀眼,就像灯笼,时常会有几只野鸽子,在树枝上,恬静的梳理着羽毛,等着我的秕谷。远处,传来的算黄算割(一种鸟)的声音,提醒着人们,准备夏收。树上的昆虫更是忙碌,为了生活,为了子女,爬上爬下,花大姐(臭椿树上生存的一种漂亮昆虫)蓝色翅膀布满了深蓝的斑点,下面穿着红色衬衣,格外耀眼,就像舞台上的旦角,穿着的红色打底,偶尔你还会看见,他们一对对小情情侣,卿卿我我,格外有趣。
下坡的羊肠小道,清晨或者午饭后,常有几位扛着扁担,给牲口割草的饲养员,放荡着自己的大嗓门,吼着悲壮的秦腔,一路而去,满沟里回音彻响。沟底绿草如荫,厚厚的,踏上去软的扑腾扑腾,就像踩上海绵一样,嫩的确实让人舍不得下脚。黄涧溪水潺潺,清澈见底,蚯蚓、青蛙屡见不鲜,蝌蚪们更是悠闲。草莽钻在水里打弓,更是起劲,也很有趣。
黄杨树林浓荫蔽日,躺在树下睡一觉,精神十足。生产队的羊群随着天气渐热,遂成一群,个个热的耷拉着耳朵,使劲把头往其他羊身子底下钻,老汉们个个戴个圆形水晶墨镜,树荫下拿着羊毛剪,一个个给绵羊脱棉衣,队长派来的几个壮实小伙,两人一组,借着溪水落差给羊羊们洗澡。偶尔,还打打水仗,人人虽然衣服都湿透了,却都不在乎,或是这样更舒服些吧,惹得河边洗衣的姑娘们笑声四起,还时不时往这边偷偷盼顾上几眼。洗完澡的小羊浑身一抖,太阳下边吃草边晒干皮毛,小羊皮肤松软,洁白蓬松,满沟壑里看上去,就像绿色地毯绣上了白色牡丹,好一幅山水画,着实让人喜爱,就想放歌一曲。
夏天沟里的硷畔,一束束野草莓,红的耀眼,木瓜碧绿圆实,瓤籽饱满,油甜可口。草莓虽说没现在大棚里的个大,也没有那么鲜嫩好看惹眼,但是,她确实是原生态的,酸甜酸甜,味道很浓,根本不存在化肥农药的残留,也不会怕喷撒膨大剂之类有害物质,更谈不上危害健康,不费功夫,就能摘一草帽。不过,摘野草莓、木瓜要特别小心,先要用长棍子打动丛草灌木,惊动盘在草莓,木瓜下的毒蛇离去,因为毒蛇比伙伴们更好这一口,虽然是一口野果,可毕竟过过嘴瘾,还是很神仙的日子。
门前沟里,好吃好玩,真是不计其数。
六月伏天,树梢蝉鸣不断,黄涧溪边,光屁股小孩,河里洗完澡,摔泥炮赢泥丸,你多我少,争执不休,动不动争着争着,动手打起来是经常的事,互相谩骂,叫着彼此父母由村里人给起的外号,什么狗剩、牛蛋、草包、鼻涕溜子,全都用上了,逗得在一旁的大人们笑得肚子疼。
山桃,小麦收了就黄澄澄,酸甜香脆,用手掰开,里瓤黄里带红,桃核花纹各异,桃核晒干,打磨两头成孔,用发卡透掉桃仁入药,核用绳子串成串,给幼儿待在胸前,戴的时间长了,颜色深红,保佑辟邪。
沟里河边,村上的梨园,更是垂满早酥翠梨,要是玩的口渴,随便摘一两个吃,守园在的大爷是不会喊的,而且还帮着去挑,园子里那个树上梨子最甜,皮薄、核小他最清楚。邠州的梨很特别,听说唐朝时候给皇上上贡用的。汁多,皮薄,糖份高,核小肉多,是邠州梨的特色。老家当地流传有一个歇后语,意思是对人不客气,是这样说的:“给你一个彬州梨没渣。”说出邠州梨的特色,这就是邠州的梨,核特别小。自大唐以来,彬州梨一直是皇宫进贡的上品,远近很有名气。
看着这两张孩子不经意传来的照片,望着沟边的景色,回忆着走过的路,思念着遥远童年的伙伴,如今大家人散鸟尽,已经都年过半百,花发初上,两鬓灰白,都成了爷爷奶奶,为了生活,各自奔走天南地北,不免伤怀咏叹。
沟里的童年,四月景色,永远的记忆,永远抹不去的流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