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皇帝新装”事件的深度调查(随笔)
某国皇帝为了体验世上最美、最酷、最时尚的新装,被几个超级骗子忽悠得找不着北,竟然光着屁股跑到大街上游行示众,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一事件发生之时,有个名叫安徒生的丹麦小娱记,正在该国观光旅游。皇帝光屁股游行的“盛况”,让他赶了个正着。作为嗅觉灵敏的狗仔队成员,对这千载难逢的炒作题材,安徒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看完游行回到宾馆,他连夜赶写了一篇题为《皇帝的新装》的通讯报道,回国后在第一时间交给报社,从而使这一事件曝光于国际社会。这篇报道稿一发表,旋即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巨大轰动。这篇报道,不仅使该国皇帝丢人丢到了全世界,也使安徒生也从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一跃成为名声大噪的一线世界名记。
看了这篇报道之后,某著名跨国咨询机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感兴趣的,不是安徒生的如花妙笔,而是这一离奇事件的本身,以及背后隐藏的那些东西。令他们匪夷所思的是,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为什么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脱口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而该国的官员、百姓跟着起哄的有之,装聋作哑的有之,但却就是没有说真话的。事件发生之后,该国的媒体更是集体失语,仿佛接到了统一的封口令,不见片言只语的报道,更不要说是有深度的剖析反思了。
经过一番探讨,他们认为,这一事件极具研究价值,值得深入挖掘一番,而安徒生的文章只是描述了事件的过程和表象,缺乏足够的深度。为了探究真相,他们派出了一个精干的班子深入该国采取微服私访的方式进行了为期一年多的秘密调查。
该机构研究问题,很讲究实证,所以,他们不厌其烦、不辞辛苦地调查走访了大量当事人。在搜集大量例证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份材料翔实的调查报告,从而基本揭开了事件的内幕。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还费尽周折地找到了那帮骗子中的个别成员,在反复的利益诱惑以及郑重的保密承诺之下,从其口中掏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猛料。
以下内容,便是摘编于这份调查报告,报告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A、关于事件的缘起
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该国的宰相,此人以善于投机取巧而著称,深知如何讨皇帝的欢心。那帮骗子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以此人为突破口,搞他个名留青史的惊天大骗局。事先,他们进行了细致充分的准备工作,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毕其功于一役的精神,把以往行骗取得的大部分成果,都用在了对宰相及其身边人的公关事宜上。
听了那帮骗子的花言巧语,拿了人家的巨额好处,宰相觉得这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不但可以借机敛财,还有可能使皇帝更加宠信自己。于是,就把那帮骗子引荐给了皇帝。多年以来,皇帝在宰相近乎肉麻的伺候吹捧之下,基本已经丧失了独立的思考能力和判断力,对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一听他又找来了世界上最好的裁缝,可以让自己穿上独一无二的好衣服,自然乐得欣然接受。
其实骗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宰相就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头了。这也难怪,那帮骗子手里什么工具、纺织材料都没有,光在那里对着空气乱比划,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就能看出毛病来。由于心中有些没底,他还专门去找那帮骗子谈了一次话。
那帮骗子倒也开诚布公,坦诚他们就是来骗人的。皇帝那么有钱,又那么热衷于穿戴服饰,不骗他骗谁!根据他们对该国国情、民情的了解,感觉这场骗局成功的概率,应该是非常大的。因为该国从上到下,报喜不报忧、说假话成风、官员不敢负责任的积弊,已然根深蒂固。这一点,为骗局的成功实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作出上述一番分析之后,那帮骗子又不无威胁地说,如果双方能够密切配合,此事极有可能顺利过关,使大家都能得利。而如果事情就此穿帮,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你宰相大人不怕担上个索贿受贿、欺骗领导的罪名就行。
宰相回家整整思考了一宿,觉得骗子们的话有道理,便决定硬着头皮帮他们把这场戏演下去。比方说,皇帝很自以为是、最怕别人说他智商低等性格特征,就是宰相透露给骗子们的。其中后面一点很关键,不自以为是的皇帝,原本就是很少见的。掌握了这一点,对于骗子们将骗局顺利进行到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B、关于官员们的表现
在骗局的进行过程中,该国还有不少官员目睹了骗子们的表演、皇帝的丢丑,但却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行为提出过质疑。究其心态动机,调查报告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有些人心甘情愿地吹喇叭、抬轿子。这些人都是由宰相一手提拔起来,是他的核心层死党。更何况,这些人今后还要仰仗宰相大人多多提拔进步,二者是利益共同体,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而,对宰相的所作所为,他们逢迎巴结还怕不赶趟呢。就是给他们八个胆儿,他们也是不敢对宰相说三道四的。
二是有些人怕承担责任。在宰相向皇帝推荐那帮骗子的时候,这些人也是举手投了赞成票的。他们觉得,如果事情半途穿了帮,一旦皇帝生了气要问责,自己也难逃干系。倒不如把假戏唱到底,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大不了到时候承担个能力有限的责任,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况且还有法不责众一说呢。
三是有些人怕得罪人。这些人知道此事是由宰相动议的,而此君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得罪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的仕途饭碗,可都在他手里攥着呢。不仅如此,皇帝特别爱面子,谁让他丢了丑,他就会让谁难看。即使此事穿了帮,宰相承担了主要责任,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为好。
四是有些人对弄虚作假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在这些人看来,说假话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宰相以及其他高官莫不热衷于此道。说假话沾光,讲真话吃亏,是该国官场一项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对于这场骗局,别人都视若无睹,自己又何必惹是生非呢?所以,他们无动于衷,甚至乐于参与其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五是有些人想看笑话。在该国的官场上,宰相也是有对立面的,不管是明的也好暗的也罢。这些人的心态也各不相同,有的想取而代之,有的吃过宰相的亏,有的个人诉求没得到满足,等等。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宰相犯浑出错,以便趁机将他搬到。所以,宰相上当受骗,他们只会幸灾乐祸,期待落井下石,而绝不会出面提醒。
六是有些人干脆就是尸位素餐的糊涂蛋。这些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整天只会高呼皇帝万岁、宰相英明,说话办事几乎从不经过大脑。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上面决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不容置疑的,自己只有坚决贯彻执行的份儿。至于皇帝、宰相上当受骗,对这些人而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事情。
那么,在该国官场上究竟有没有敢于负责、敢讲真话的官员呢?调查报告认为以前曾经是有过的,但是在皇帝宰相锲而不舍的压制排挤之下,在官场文化天长日久的导向熏染之下,便不敢言语了。
C、关于民众媒体的表现
对于围观皇帝光着屁股游街的那些民众们,调查报告经过研究分析,认为他们虽然看起来都傻乎乎的,但事实上却应当分为两种情况:一种人是装傻、一种人是真傻。
那部分装傻的人,数量比较少一些。关于他们的心理状态,调查报告经过分析比对,认为跟前面提到的几种官员的情况,有些大同小异,因此不再予以赘述。
那部分真傻的人,数量约占围观民众的三分之二强。调查报告认为,他们的情况,大体上也分为两种。一种是生理意义上的傻子,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另一种是被忽悠傻的,整天山呼“万岁”、“无比英明”的环境,愚民政策的大行其道等等,使他们不傻也难。
至于该国媒体的表现,情况就简单得多了。调查报告指出,该国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微博,只有一个电视频道、一个无线电广播频率、一份报纸,原本就很好控制,而媒体的记者们技能也比较单一,只会写两种内容的报道稿,皇帝如何英明伟大,民众如何感恩戴德。至于其它的,他们一概不会,就连最流行的娱乐八卦也不会,单纯得近乎可爱。不然的话,也轮不到安徒生来出这个名了。
调查报告认为,在整个事件过程中,真正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