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牛山
八九岁时我就是放牛的老里手了。那时约几个伙伴把牛赶到那草多的山上任牛采食,特别是队上种红薯和花生的地边,牛就有吃不完的草。每个人砍一小背篓柴后就是玩儿。开始是赌,就是再多找些柴来放在一堆,然后用三个木枝扎一个目标,我们把这个叫“三枝丫”,放在一定的距离外,谁用柴刀打散了“三枝丫”,柴堆就归谁。
然后就是摔跤,找个头相当的人相约来摔跤,就是角力吧,虽说玩儿,常是大汗淋漓,输赢都是高兴的。
到了4月份插田前,水田汪汪的,水清悠悠的,就选一丘大水田相约打水仗,那可是分成两伙,面对面用手浇水,使出了吃奶的力。打水仗是有讲究的,双方要脱光衣服和鞋子,打着赤膊上阵,把衣服和鞋子挂在老远的茶树上。那虽是春寒料峭,也不会示弱。这可不能让大人知道,否则是要挨骂的。这可全男子汉玩的,可有一次偏让邻村的几个年纪大的女同学看见了,她们怕我们感冒,就大喊你们快穿衣服,不然冷病你们。这完全是大姐对小弟的呵护,却羞得我们直往水里钻,第二天真是重感冒了。
最热闹的是秋天放牛。那时庄稼收割了,到处可放牛。牛也清闲了。到了九月时牛养得膘肥体壮,我们就把那未阉割过的公牛称作骚牛,专留作配种用的,这种牛力壮性燥,最易打生死架。体膘到一定程度了就把骚牛牵到一起,两头骚牛只要一见面,哪怕相隔一里路也要跑到一起干一架,那可是打得天灰地暗的,我们就站在田坎高处助阵,大喊:“哗火,哗火……”那可真是热闹。有时要两头牛相持几小时,严重时要大人打火把从中才能劝开。牛打架了大人也要来看的,常奋力呐喊助阵,气势不亚于划龙舟。这个活动是唯一不受批评的。牛打赢了放牛人还会受到表扬的,打输了也不受责备,反而还由队上给牛添上谷、包谷、鸡蛋等精料由专人饲牛,好让牛恢复力气再战,是决不服输的。
斗牛这种场面一般就在常牧牛的山上进行,那地宽敞。
到冬季,牛力气软下来了,草料也少了,只要一天晴,我们仍把牛放到山上。我们就去摘那红艳艳的火棘果,那东西酸酸的,常常结满树枝,能装满衣袋,直吃得牙酸。
40多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娃娃很多人抱上了孙娃娃。今年冬季,几个当年伙伴再到牧牛山,路上长满杂草荆棘,当年一汪汪的梯田长满杂草,山上长满了杂草杂树,牛也不见一头……
唯有那红艳艳的火棘果缀满枝头,任凭北风呼呼的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