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出发
　　
　　 门前的杏、桃鼓着花苞
　　 我无法带着饱满，鲜嫩，
　　 做一次无声的告别
　　 去往瓜熟蒂落或是半路夭折
　　 我的列车要么停在塌方的路基前
　　 要么顺势跌落山崖
　　 你也许会从我的字句里读到黑色，看到血红
　　 都不重要
　　 夜莺的歌声，大雁排开的悲壮
　　 怎能抵得上草木的萧萧肃立
　　 手臂，河流，我就在这漩涡
　　 起起落落收起
　　
　　 清明
　　
　　 我就坐在桌子旁
　　 从茶水入杯看到手腕的颤抖
　　 铁观音给喉咙的苦涩填了一点
　　 新香
　　 这味道足以按响搁置已久的钢琴
　　 塌陷很深的键格
　　 比如脊背，山坡，房子
　　 完工的农夫
　　 摘了一把油菜花，远客将至
　　 花生米，二锅头
　　 青瓷大碗两三只
　　
　　 老照片
　　
　　 昏和黄的纯度
　　 在舌尖上布下酒与水的距离
　　 就似马尾辫的左手搭上长衫的火车
　　 我也知道橡皮筋里的攒动
　　 每扯一下我就得捂住张开的喉咙
　　 这个金盏菊颠覆的秋
　　 都说西南有好风
　　 我却举着二两的醉意
　　 把雪和透明的词语
　　 镶进两把椅子之间
　　 并且咕咚地咽下
　　 这本日记所裸露的韵脚
　　 勾勒
　　 烟头烫着山水淹没的村庄
　　 我从容地走进发红的底板
　　 悄悄地关闭影像
　　 保留这瞬间的崩溃
　　 如酒
　　
　　 爱
　　
　　 钢蓝或酒带我飞行
　　 明亮与灰暗挨着鸽哨
　　 划破上海的灯光颠起我的北方
　　 关于雪花的跳跃，屋顶与院落
　　 是不是可以收留我偷来的影子啊
　　 我想从马太穿过莫奈
　　 画睡莲
　　 让她静静地合拢，羞答答地开
　　 是不是等待
　　 老林里的猎人扣动扳机
　　 火一样
　　 烟花把你送上月的身后
　　 清冷中把爱绑上层层排浪
　　 跌跌撞撞
　　 撞上你手心里种植的沙滩
　　 柔软。熄灭了归去
　　 熄灭了来兮
　　 熄灭了山随平野尽
　　 江入大荒流
　　
　　 年
　　
　　 该怎样修饰你
　　 在南下的列车上唯一同北归相合
　　 就是希望它能再快点
　　 将转身后残存的热情和爱
　　 都能被陌生反噬把俊冷把料峭
　　 磨砺
　　 庄子里老妇用这把刀切年糕
　　 切开捂了一个冬天的秋色
　　 她习惯性地望着窗外
　　 我也望着窗外
　　 余光照着半边脸却给了我
　　 黑的影子
　　 我的静止与它的默认形成对峙
　　 虚构里我看见真实
　　 看见你的白雪和沟壑早已抵达
　　 旧斧子站立的木桩以及
　　 圆满在鞭炮声里展示的裂纹
　　 多深，多重，褐色的锈落进
　　 命脉
　　 饺子翻滚着，水和柴火仿佛从未断过
　　 亲爱，我闻不到你的芳香
　　 但知道你会在我身后绽放十里
　　 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