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皮
刘皮,不是真名,是绰号。只因姓刘,又“刘”、“牛”同音,才合二为一,改叫刘皮。
刘皮初中毕业,回乡当了记员工。
别小看这不入品的记员工。在乡村,照样也成一方人物了。
刘皮中等偏上个子,老鼠眼,长刀脸,尖鼻子,嘴唇薄,卷,倘纠合在一起,状若喇叭。如此尊容,倒能成就一方人物,也算怪胎了。
究其缘由,全因姓大呀。
所以,乡村流行这样一句话,权大有个屁用。姓大才能压死人!
刘皮的日子,过的虽也平淡,却也逍遥快活赛神仙了。
刘皮的快活还没尽兴哩,天就变了。
一进入八十年代,田亩分到户了。队长以下的干部自然就成为历史了。刘皮的好日子,自然也到头了。刘皮心中的那个恨啦,说滔天也不为过了。也不为别的,皆因刘皮心中的欲望,还没得到满足哩。小小的一个记工员,又岂是刘皮的顶点?再过几年,资历有了,经验有了,凭借刘家大姓,那队长到手,还不是犹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的轻松事呀?倘再耐心些,那大队长,副书记,么搞都有他刘皮的一名了。
到那时,刘皮,就是真正的一方大人物了。
唉,可叹可叹!要是再晚来个十几二十几年,说不定,省委班子里,又有一位记工员出身的领导干部出现了。
刘皮回家,自是心灰意冷了。每日气鼓鼓了。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晚上拿王氏撒气了。
好在王氏人高马大,倒也还经受得住,刘皮这三番五次的折腾了。王氏反倒心中美滋滋,甜丝丝。还道自家男人爱己爱得死去活来哩。
转年,王氏产下一女婴。取名朝霞。这自然就是大女了。
人口一添,家中负担也就重了。
种田,刘皮又不善此道。自已在哪里搞的气力巴吼了,别个见了,反倒看不顺眼了。但这田亩又不能荒芜啊,田中活路,自由王氏去做了。
刘皮倒落得轻闲了。
刘皮却又不好意思在家干坐着呀。骑上自行车,去街上闲逛去了。
说是闲逛,实则去找生财之路去了。
几番探查,才选中修理自行车这个行当了。
几经筹备,又一个修理摊子摆出来了。
好在家离街也不远。就里把多路。早出晚归,倒也便利。
生意却又不那么尽人意。毕竟新开张,熟人不多,上门修理的人,自然就少了。
不过,在么少,那一天的油盐钱,自然也少不了。
刘皮觉得无趣,有心想收摊子歇业不搞了。却又耐不了回家种田那个烦,也只有自劝自,坚持下来了。
时间一长,生意一天一天兴旺起来了。
生意一旺,刘皮的信心又大了。
每天出摊子的劲头也足了。
有时回家,自然也要摸黑了。
收入,自然也就大了。
刘皮的脸上,自然闪现出笑容来了。
望着每天都要鼓胀起来的荷包,刘皮的心里,比那喝了蜂蜜都要甜啦!
兜里有了钱,刘皮看天,天宽;看地,地阔;看树,树绿;看水,水清。清水绿树心情好啊!
这也正是刘皮苦寻,所要的日月呀!
刘皮再想以前的日月,觉得,那才叫耗费呢。自己以前么就迷恋上当干部了呢?也是鬼迷心窍了。要是早些发现,活人还有这番活法,打死,刘皮都不会去当那劳什子干部了。
其实,这也就是人的心境了。
心境不同,所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有了这方新天地,刘皮的眼里,梦里,想到的,看到的,自然都是它了。
第四年,也就是刘皮的儿子刘辉出生的那一年,刘皮开了西流河街上,第一家自行车修理铺子。取名刘记修理。
一时,竟成发家致富的典型了。
正当刘皮满怀信心,憧憬未来之时,刘皮的灾难日,也降临了。
这自然就是计生了。
都生三胎了,还有不罚的理由?
其实,这里面还有说道。本来,刘皮的计生都已过去了。毕竟姓大。又是一塆之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正当刘皮一家庆幸时节,村里又传出消息,说是黄家人上台了。主管精神文明。实质上,也就是专搞计生了。
刘皮听了,心“格登”一下,悬起来了。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父母自然也是愁上眉梢了。黄家人跟刘家,那是么家?死对头呀!黄家人上台,还不纠倒计生这根辫子死搞啊!搞得人孔伏入地还叫不出么冤屈来。别个那是正大光明啦。
于是,就要王氏携子女回娘家去了。
刘皮自然也跟去了。
刘皮的心里,自然也难受了。这比挖了刘家祖坟还难受啊!
这关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啦!
看来,这家已是回不去了。
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地呀。
此地爷难活,自有活爷处。刘皮心里,遂起动迁的念头了。
说到动迁,刘皮又犯愁了。
这一日,娘家哥回来了。
自是得悉刘皮的事情,回家安慰刘皮来了。
寒暄过后,刘皮说出了这些日难解的心结。
娘家哥听了,却不以为意。娘家哥淡然一笑,说,正好,我那搬走的邻居回来了。听说,他们那里还收人哩。
这说的自然就是常码头了。
刘皮听完,自是眼前一亮,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二话不说,就同娘家哥去了。
这一去,有分教,砸烂玉笼逃金雀,顿开枷锁走蛟龙。
那里,又是一番新天地!
那里,更是刘皮掘金挖银的好处所。
相信刘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