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牡丹落(散文)
昨夜,一场大雨悄然而至。雨下得很大,坐倚窗前,透过厚厚的墙壁也能清晰听到室外的房檐水击打花岗岩地板的响声,滴答滴答声铿锵有力犹如一把鼓锤不断地敲打大鼓。今春的雨水比昔年较为充沛,因而气温变化多端,今日春光明媚,明日却是阴云密布,后日又是金光灿灿,如此扰乱了人们的生活。当身上的春装刚刚套上却感觉炎热无比,才换上夏装却又觉几分寒冷。
如此一来,人们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该穿那个季节的衣服。今日雨天,街市上行人依然不少,有穿夏装的,有穿冬装的,也有穿春装的,总之花花绿绿各色各样。这倒也挺有几分别致的,五彩缤纷的外衣倒是给雨季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活力。我想,不论是谁都喜欢鲜艳,不管是谁看见昏暗都会郁闷吧。
雨越下越大,撑着雨伞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看着身旁匆匆而过的路人,脑海里胡思乱想一通。就这样走啊走的,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突然雨后湿润的空气中飘来一缕熟悉的香甜。味道很香很甜,仔细嗅了嗅,原来是牡丹的香味。这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一处公园。既然捕捉到这花中之王,不乏欣赏下它在雨中的姿态又是如何的“高贵典雅”。
当时,我并不知晓牡丹怕雨,还天真的以为经过雨水的滋润后,牡丹会开得更艳更美。急切想品赏这王者的风采,顺着那一丝丝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香甜,几番探寻几度寻觅,在这个陌生的公园里不知拐了几个弯,终于探到那片牡丹园。
远远望去,园子空荡荡的,没有几个游客观赏,只有匆忙而过的行人遥望三两眼便仓促离去。那一刻,我心里高兴极了,这无人肯赏美景,岂不正好。平日里观景,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以外,便是人挤人人看人相互拥挤。
绿绿的叶子密密麻麻,几点粉红点点枝头,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浓浓的土香徐徐飘来,深深猛吸两大口,浑身上下立刻清爽了许多,雨天带来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我得意极了,毫无顾忌漫天而降的雨滴穿透雨伞润湿我的两鬓。我加快脚步,飞奔前去几个飞跃后,终于到达想念已久的牡丹园。
可眼前的景色却是令我大吃一惊,花瓣洒落一地,只有枝条上仅有的几个花骨朵和半开的几朵花迎风无力地挥舞着臂膀,好像在欢迎我的到来。一时间,眼前的这一片颓废,我竟无法接受。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些花竟是传说中“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然而一切就是如此的肯定。原来这高贵的花中之王竟是这般的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我怜惜地捡起已被浸入泥土的花瓣,仔细嗅了嗅,还是有一丝的香甜,只不过原本的花香已被醇厚的泥土所湮没。不知它们被雨水冲落的瞬间有没有想到今日是如此的萧条呢?昔日的大红大紫姹紫嫣红在雨中的今日却是这般模样,不知它们此时的心境如何?
雨中的牡丹,翠绿的叶子炯炯有神,叶片上晶莹的露珠闪闪发亮,就连那脚下的黄土在雨露的滋润下也显得有几分神采,可这若有若现的雨中美却与眼前的牡丹花大相径庭。泥土里的花瓣虽说还有几分娇艳几分典雅,可毕竟已身处泥潭多时,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高悬枝头那般的高贵相提并论。
看着眼前一地的花瓣,我痛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面对这大自然花开花落的规律,只恨我辈无扭转乾坤之能,也只能深深的惋惜一二罢了。只可惜“潇湘妃子”已皈依仙界多年,世间再无葬花人。那昔日的王者,只能在雨中的今日,落入脚下的泥土,结束自己的表演。
这雨中牡丹的凋谢,犹如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昨日才刚刚上演,还没演完前奏,今日便草草谢幕,一切似乎看起来是多么的滑稽和可笑。然而这看似滑稽的一切,就是如此的突然和不知所措,我们只能仰天长叹,为它们昨日的精彩上演而默默鼓掌。
或许,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甚至是转瞬即逝的。就如这雨中败落的牡丹一般,昔日光彩纷呈引得万人瞩目,今日却是这般萧瑟颓废无人肯赏一二。也许,这就是牡丹这位王者的人生轨迹,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辉煌。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生才是王者应有的人生。作为普通人,一生一个节奏不紧不慢徐徐而过。而作为王者,却是另外的境况,今朝在天,明朝在地,如此巨大的落差,也只有王者能够主导。牡丹,不也是如此吗?牡丹如是,人亦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每个人的一生轨迹都是不同的,只不过不论是何人,不管是公众人物还是大千世界的小人物,若想一生过得有意义,便需有所作为。当然,有作为,并非仅仅意指其拥有多么大的财富,或者做多大的官,有多大的名气。
只要一生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便可以论为“有作为”。就像“江南七怪”,他们七人倘若一直在嘉兴小打小闹,一辈子也便那么一回事。虽然会得以善终,可终老蓦然回首,生命里毕竟还是缺少点什么。收郭靖为徒便是其一生唯一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当然做这件事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说金老先生给予七怪如此悲惨的结局,可他们的一生却被读者深深存留在脑海里,这便是有意义。
这雨中牡丹满地凋谢的花瓣仿佛是郭靖的七位师傅,其他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便是郭靖本身。师傅牺牲的惨痛代价,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徒弟内在的巨大潜能。若干年后,华山论剑,郭大侠一举夺魁成为几世膜拜的豪杰!
牡丹落下的满地花瓣,在雨水的滋润下,融入肥沃的泥土,连同自己未完的那些心愿一起带入。几番沉淀,再度奋起,将满腹的抱负化为一腔热血输送给那些即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雨后金光灿灿的明天,牡丹还是曾经那般的高贵典雅,引得万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