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俗套
谢云,沔阳西流河人,父母均已亡故。谢云为谢家独苗,谢家至谢云,已单传两代了。
谢云生于1935年,属旧社会生人。
谢云家家境贫寒,生机可想而知了。等到谢云出生,长大,读书,开蒙,自与谢云无望了。
其实,也别说读书,这单奢侈享受了。如此家况,能存活下来,都还是老天闭眼嫌麻烦,才成漏网之鱼残喘人间了。
犹此可以看出,新旧社会两重天了。
谢云虽为家中珍宝,却因脱生穷寒小户,珍宝也变成狗尾草了。
七岁刚满,谢云替人放牛去了。
谢云放牛,不要说养家糊口了。倘能赚饱谢云自己的肚子,那也叫养家了啊!毕竟谢云每天的三餐,不需要家里拿出来了。
谢云一放就是三年。
三年一到,谢云也满十岁了。
十岁的伢儿再去搞个么家,也有眼力劲了。胳膊腿也有力了。
财主见了,自是欢喜。财主见谢云机灵,财主主动上门,跟谢云父母说了。说再加一匹。工钱自是加一倍。也就是两匹牛的工钱了。
谢云父母听了,却又高兴不起来。小小年纪,都能养家了。看着蹦蹦跳跳的谢云,谢云父母的脸上,终是显现出愧色来了。
唉,穷人的伢儿早当家。这家,当的也太早了点啦!
转年,某处发大水。水流经西流河,谢父见水中飘来一物,以为是财物,心内甚喜。等捞上来一看,谢父傻眼了。这哪是财物,分明是一濒死的活物。还是个姑娘伢哩。几番折腾,弄醒了那伢。那伢见了谢父,哇的一声,哭喊起来了。再四寻问,才知,女伢家被水冲了。父母弟弟都冲走了。谢父听了,不由得滴下几颗泪来。谢父心善。洗巴洗巴,带回了那女伢。女伢长的倒也周正。只是脸上略显几粒麻子。却也不影响。年纪只比谢云小了一两岁。姓李,名巧云。听那说话的口气,女伢的口齿倒也清楚。再问地方,女伢只说是李家塆。其它,女伢就不知晓了。
谢母听了,也留下了女伢。等水退了,女伢家来人找了,自是送还别家。哪家的伢儿不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呀!也只当做了一场善事。
女伢手脚,倒也勤快。家里家外,收拾的倒也井井有条。见了谢云,也不生疏。哥呀哥的喊的亲热流了。
谢父谢母见了,一时喜上眉梢。心内,竟有几分盘算了。
这一等待,竟有一两年了。李家终是没人寻来。
谢父谢母本来心实,按下心内的小小九,还是托人四处探寻。
终是有了回音。说发水的地方也不远。就在襄河边上的杜家台。
有了音讯,谢父带了女伢,去了。
女伢初始不知,等走到自家位置,女伢大喜。女伢牵着谢父,说笑着往前跑。小手还这里那里的指点。等走到自家住处,女伢愣住了,哪有家的影子啊,有的只是一块空地。荒草都已人把深了。女伢放开谢父,哭着喊着,却又哪里听得到亲人的应答声?回答女伢的,只是树叶的沙沙响。女伢站在那儿,嘤嘤大哭不止。
谢父见了,擦去眼角泪水,上前一把抱起女伢,说,走,我们回家!
女伢趴在谢父肩上,还在不住地啜泣。口里只在应答,回……家……。
从此,女伢就成谢家一员了。
从此,谢家就把女伢,当作童养媳看待了。
谢云与女伢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融洽。
谢父谢母见了,自是满心欢喜。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倒也还是天生的一对哩。
所以说,这世间事也是说不准。一场洪水下来,别个都家破人亡了。谢家却不花一分钱,倒捡回个媳妇来了。
55年,谢云已成婚了。
新娘子自然是李氏了。
至于牛,早就不放多时了。
财主,早成地主了。正接受贫下中农改造哩。却因年岁大了,做不动体力活了,自然去放牛了。
而所放养的牛,自然是财主家以往的那几匹牛。
看着那些牛,不知财主,哦,现在该叫地主了,又作何感想呢?!
谢云结婚,都有几年了。可李氏的肚子,都还是一如往昔平复。谢云夫妇倒没觉得有个么家。
谢云父母倒着急了。寻医问药,偏方秘方,倒也用去不少。李氏肚子,却还是没得动静。后见二人过于恩爱,谢云父母眼睛一亮,莫非问题出在这里?老辈人讲,夫妻过于恩爱,断了子路。争争吵吵,才有一家老小。谢云父母一番怂恿,二人倒也吵起来了。谢云父母见了,自是大喜。静下心来,就等添孙喊婆婆爹爹了。
可半年都过去了,李氏的肚子,还是如坐在冷水锅里,一丝半点的动静都没得。这一下,谢云父母终是两眼一抹黑,没得半点办法了。坐在家里,终日唉声叹气。心中只怨那日光,过的太慢太慢。
谢云夫妇明面上,还是一如往昔样冷淡。背地里,却比住日更加的恩爱了。
这一日,塆子里来了个游方郎中,谢父闻讯,请回了郎中。同来的,自然还有塆子里看热闹的人了。
谢家的事情,塆子里自然都晓得了。
郎中坐下,也不多言。叫过李氏,静心把脉。把完,口中只说,好。好。又叫过谢云。把脉。又看了面相。又把脉。完了,郎中只说了句“要搭天桥”,提了脚边的包裹,起身走了。连诊金也不要了。
满屋的人听的云里雾里。内中只一人嗤笑。笑完,竟也转身走出去了。
众人觉得无趣,也不再逗留,转身走出屋去了。
谢父倒有点见识。知道嗤笑之人的尖板眼。谢父拿了诊金,追出多远,才追上郎中。
郎中也不推辞,接过了,淡淡一笑,说,明年吃你家红蛋。
晚上,谢父提了瓶酒,自去嗤笑之人家中,始知一切。
原来,这“搭天桥”自是借种了。
谢父听了,自是忧喜参半了。
喜的是,谢家有后了。忧的是,这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呢?
嗤笑之人见谢父面露难色,笑了下,又说出了人选。还说,要想这人同意,还需老族长出面了。
既然有了目标,谢父自然下死力做去了。
至于谢家果真有后否?单看明年的今天了。
至于要问谢云的感受?单看谢云手指间,缭绕升腾的烟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