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真情磁场
刚至清明节,青青的麦苗就掩盖了广褒的大地,微风吹拂的麦田,仿佛是流动着绿色波浪的海洋。清明节祭典先辈扫墓,坟墓被麦苗遮掩,走近前,才能看见小小的坟茔。多年的习惯了,老人逝去了,挖坑深埋,隆起高高的墓。墓前极少有碑,凡是有碑的,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朱门绣户。一年又一年,很少有谁家在坟前立碑的。可是今年清明节,忠爷的墓前却立起了碑。
说起忠爷,他老人家有着许多极富传奇的故事。忠爷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部队数次负伤流血,多次立功受奖。全国解放后,他不留恋城市返回家乡。忠爷的性格就象他的名字,为人忠厚、刚直、善良,在村里当干部敢想、敢说、敢干、敢担当。后来,忠爷娶了忠奶。
忠奶是幸福的又是不幸的,幸福的是她和忠爷结了婚;不幸的是她中途丧夫,一个人带着3个孩子过日子。那时候,我们国家正贫穷,农民家家都是缺吃少穿的,即使是有强壮劳力的农户,一年分的粮食也常常是吃不到头,逃荒要饭的老人小孩屡见不鲜,忠奶一个人带3个孩子过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这时,有人给忠爷提亲,忠爷得知情况后一口应允。那时候没有隆重的结婚仪式,也没有耀眼的高大楼房,忠爷只能用一辆扎席棚的牛车,把忠奶她们郑重地接回到那个不大的院子、不高地的屋里。
忠爷和忠奶结婚后,两口子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忠爷对玉姑、大叔、二叔视如己出。我们村土质不好,是远近出了名的沙荒地,沙质地不把籽,加上每年春风肆虐,瘦弱的麦苗被风吹得露出了白色的麦根,没有水浇地,全靠天公下雨保苗。到麦熟时,瘦小的麦穗如同苍蝇头儿,麦粒干瘪。我们盼啊盼啊,盼到了夏收想吃上一顿白馍以饱口福,但是大人一算帐,然后庄严宣布:这麦子现在不能磨面,现在吃了好馍,到过春节就吃不上了。但是,忠爷总不这样想,他说,小孩子想吃好馍,俺就少磨点儿面,让孩子们尝尝鲜。他每年在夏收后分到麦子都能让玉姑、大叔、二叔吃一两顿好馍解解馋。看到他们吃好馍,我们涎水欲滴,羡慕之极!
常言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好父母胜过好老师。在忠爷、忠奶的言传身教下,玉姑、大叔、二叔健康成长,虽然那时大家都上不起学,但大叔靠自学学会了《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等文章。18岁那年,经我们生产队投票选举,大叔以高票当选为我们生产队的队长。玉姑、二叔尊重长辈,热爱劳动,乐于助人,深受街坊邻居的喜欢。
大叔秉承了忠爷的刚直、为人忠厚的性格,同时又足智多谋,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当队长是个小芝麻官儿,算不上“品”,但在生产队也的确是一个“王”,是一个实权派,他作为一个“王”者,不以“王”自居而自称“臣”,比如:拉大车驾辕活儿最重他就驾辕,农作物收获了上场辗压后扬场活儿最重他就扬场……他还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扭转了工分多记、粮食多分的混乱局面。社员们见他不象先前的队长那样不干事、胡干事,都真心实意地跟他一起出工出力,大叔当队长的第二年,我们队的粮食产量就拿了个全村第一。
斗转星移,在大叔的带领下,我们生产队走上了正道,粮食产量逐年增多,有了一个好队长,大家都感到十分欣慰,信心倍增,要跟着队长好好干,决心摘掉穷帽子。但是,这时我们却得到一个大叔要辞职离家去安溪的消息。原来,玉姑结婚后,随同丈夫在一个十分遥远的美丽的城市工作、生活,她嫌大叔在农村太苦,就让大叔也到安溪去。本来,青年人都向往城市,有了去城市工作的机会,也是大叔梦寐以求的事情。大叔执意要走了,忠爷舍不得,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不情愿地让大叔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无比温馨的家。
大叔去安溪工作不久,忠爷、忠奶竟不幸先后相继去世,二叔含着悲痛告别了亲朋好友前往郑州打拼,那座原本不大的院子、不高的北屋从此显得无比寂寥。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安溪的城市生活会让大叔把儿时和青年时代我们村的印象淡忘掉;也许,遥远的路程会成为大叔回家途中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在大叔那里根本就没有也许。尽管大叔离开我们村已经40余年,可他乡音丝毫未改,和他聊起来,他对我们儿时的印象、当生产队长的经历,比我们在家的同伴记得更真切、更清淅,而我们却对一些事情淡忘了、想不起来了……
大叔在安溪,有商铺,有汽车,有三层小楼,朋友颇多,人缘极好。今年清明前夕,他请我们村儿时的至交,到浚县石料厂选定墓碑、篆刻碑文;和郑州的二叔约定,古历2月26日,他们一起到忠爷的坟前去立碑。
知道大叔、二叔要给忠爷立碑的消息,我们村的街坊邻居赞不绝口,奔走相告。他们到家后,都争着让他们住自己家。立过碑后,都争着让他们去自己家吃饭喝酒。接连8天,每天都有人请,街坊邻居对大叔、二叔的盛情,就连在外地做党委书记的都感叹自愧弗如。
在县城,我们也邀请到了大叔、二叔。大叔一行有儿子、儿媳、孙女和女儿、女婿;二叔一行有妻子、儿子、儿媳、孙女和女儿。席间,回想着谈笑儿时逸闻趣事的欢乐,流动着魏氏家族互相关爱的汩汩暖流。大叔代表全家即席发言,他说,人常说人走茶凉,可是想不到,我们走这么多年了,大家对我们还是这么亲、这么好啊!
未等大叔说完,一个侄子急不可待地说,那是因为你们好。这次你们回来给忠爷立碑,不仅感动了咱们姓魏的一大家子,还感动了咱们全村。
侄子的这番话,不由得让我细细品味: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真、善、美,真情的效应是什么?我感到:真正的真情就象是磁场。用物理定义这样解释磁场:能够产生磁力的空间存在着磁场。甚至在人体内,伴随着生命活动,一些组织和器官内也会产生微弱的磁场。真情与渴望真情相伴,由此形成了一种感天动地的亲和力、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