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咬牙
许文,沙湖游湖八组人。父母健在,均已六十多了。许文老家彭场挖沟三元,但这于许文,似属多余。因为许文出生,长大,均在游湖这方区域。老家,只属父辈。许文对此,也只能说有个印象。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罢了。对此,旁人也不能指责许文忘本。
许文姊妹四人,兄弟三人,妹妹一个。这里,又出现个有趣的现象。许文,从姊妹中排行,还是兄弟中排行,均属老三。
似此,又曾流传过一则笑话。
许文小时穿衣,甚不齐整。一次外出游玩。塆子里人见了,问许文,你不能把衣服穿整齐些?
许文上下瞄了一眼,答说,蛮好。
那人笑了笑,说,垮里垮气的,还好?
许文听了,却不以为然。叹了口气,说,唉,反正我总是个垮老三。语气里,竟显了不小的哀怨。面上,却是一脸的痞笑。
唉,其实,这也怨不得许文。许文长的本来就是这副尊容。
众人听了,大笑。
因为乡村有这样一句话:新老大,旧老二,垮老三。
塆子里人笑的不光如此,还笑这小个伢,都知道这些了,长大了,还了得?
时年,许文才七岁。刚读小学一年级。
从此,垮老三的美名流传开来了。
许文听了,并不嫌弃。反而还显出一脸的得意来。因为这一美名,许文自己,是始创者啊!
姊妹三人,均已成家。生儿育女,单家另过。唯许文至今单身。父母亲友皆催其成家。许文脖颈一梗,眼一瞪,答,麻烦。
此后,再无人提及。父母也只得接受这个现实了。
此为后话。
许文读书,倒也聪明。别个要两遍搞会的东西,许文瞟一眼就会了。会了就会了,也不再管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许文自己的了。画个鸡呀,描个鸭呀,搞得热闹极了。
许文这桩倒好,玩归玩,许文并不吵闹别个。看到别个在那摇头晃脑,许文同情地撇撇嘴,一脸的同情。又时不时显出笑来。
老师见了,显出一脸地疑惑。老师走到许文跟前,问,你笑个么家?
许文翻过那些鸡鸭,生怕老师看见了。
其实,老师早看到了。老师只是不说罢了。只要不吵闹妨碍别个,这点小自由,老师还是给的。
许文站起身,抠抠后脑壳,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老师又问了一句,许文才讪讪地说,笑他们可怜。
旁边有个同学不服气地问,你会?你又没读?
许文看向那同学,反问,你知道?
那个同学答,书都没打开。
许文却笑了。笑了会儿,许文说,可你们在读嘚。
那个同学一愣,莫名地看着许文,诚恳地点了点头。又反问,可你没读嘚。
许文见那同学不解,摇了摇头,笑起来了。也不再说话了。
老师这时插话道,你会?
许文答,当然。说完,不等老师再问,许文遂哇哇一通背诵。竟一字不漏。
那个同学听了,竟张大了嘴巴。不好再说么家了。
许文背完,瞟了眼老师,又转头看向那个同学。
那个同学乖乖低下头去了。
老师笑笑,转身离开了许文。
有了这次惊人的表现,许文以后的日子,好过多了。
许文的成绩,在班上,也总是名列前茅。
许文读完小学,又去读初中。初中的功课,自然比小学要多多了。这对别个来说,是个负担。对许文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每回许文回家,见别个在下象棋,许文也不回家,就站在旁边观看。
许父见了,提醒许文,去做作业。
许文听了,也不动身就此离开。而是脖颈一梗,说,这有个么家,总不在那里呀。说完,继续观看。
许父听后,也不好再说个么家了。
许文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支招了。
庄家听了,自是不屑。可想去想来,还是觉得许文那招高。遂照做了。竟化解了危局,反败为胜了。庄家遂询问。对面的庄家说是老汪家的外甥。庄家“哦”了一声,也不再询问了。又继续。
观庄家那神情,似乎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那是老汪家的后人啦!
许文看了会儿,始觉无趣,这才回家,做作业去了。
有时,许文见人在打“跑的快”,也就是以后的“斗地主”。许文也停下脚步,观看。看不一会儿,许文就笑着断言,说你输了。那人自是不服。说我这狠,哪输?许文遂说,别个上家有么牌,下家有么牌,你不输有个鬼呀?!旁边两人惊问,你看了?许文不屑地说,这还要看?铺上的牌一看,不就晓得了?那人这才服气。牌一丢,说,这还打个鬼呀。他都晓得了。于是,混牌重来。许文也回家去了。
初中毕业,许文又去读了高中。高中三年,许文倒也考上大学了。只可惜,是民办大学。叫湖北经贸大学。
许父见了,心中不甚畅快。意思还想叫许文复读。也许一年下来,又可放颗卫星呢!
之前,许家的大儿子,就是复读一年,放了颗卫星。被同济医大录取。硕本连读。七年制。该班也是在这年,才开始实行的。
见此,有亲戚劝许父,说许文的心境没得老大心境好。说不定读了比这还糟。不好抓住这个机会,也省去个负担。
许父听了,觉得有理。遂同意了。
许文四年读完,问许文都搞了些么家?许文微笑,却无一语。只看到许文练下一手好字。
许文回家,许父问许文搞么家?不等许文回答,许父又说,回来种地吧?都为你准备了十几亩呃。
此时,大学生早不包分配了。
许文听了,咬着牙,恨恨地说,就是饿死也不种地。我就不信,武汉没得我存活的地方。
此后,许文就去武汉闯去了。
十年过去,许文终成一方小老板了。
事后,有人问及这十年的经历,许文只是凄苦地一笑,淡淡地答道,那叫人过的日子?
也是,如果没有那“咬牙”的决心,能有今天的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