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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山水】流浪狗的人生(人生·小说)


作者:禅香 举人,5315.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984发表时间:2017-04-20 10:19:51


   今天的天蓝得很透彻,白白的云朵离我很近,在天空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变幻无穷。我伸了个懒腰,吐了吐我的长舌,抖了抖我身上的卷毛。这种天气最适合郊游!反正我是一条流浪狗,一条自由自在的流浪狗!
   我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小跑而去,听说那里有美丽的风景。我是一条流浪狗,但是我认为我和别的狗狗不一样,我的毛发浓密深黑,卷而光亮,我的眼神明亮,身材娇小却健壮,我比我的那些同类模样俊俏多了。所以我傲娇地昂着头,精神抖擞地小跑着,谁也不能看不起我,尽管我是一条流浪狗,我被主人抛弃。我是一条充满思想颜值又高的流浪狗。
   果然景色很美,终于看到了她们口中所说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一树树的桃花像一个个充满灵气的仙子。我陶醉于桃花林,粉嫩的桃花瓣儿落在我卷而发亮的毛发中,奔跑着,流浪着,一阵阵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瞧,那儿有只好看的狗!”我循声而去,是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和我一样有一只大眼睛,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她还和我一样拥有着一头浓密而卷翘的头发。她将手里的饼干零食扔给了我一块,我忽然发现我是有点小饿了。作为一只流浪狗,解决温饱是我最大的难题。
   前面有一条小河,河岸的柳树长满了新芽儿,我一股劲喝饱了水,这里的水真香甜,比沟子里的脏水和雨水好喝多了。河水清澈如镜,我看见了自己好看的面容满足地吐了一下舌头。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阳光、快乐、馨香,然而体肤的饥饿,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一条流浪狗!
  
   二
   又是一个好天气,田地里的麦苗又蹿高了几分,索性躺在里面睡个大觉!反正我是一条流浪狗,我本该无忧无虑的。这一觉睡得很香甜,我梦见母亲的微笑,它亲昵地舔着我的耳朵、鼻子、嘴巴,以及身子。我湿润了眼睛,谁说的狗狗就不会哭,我们只是把感情埋在了心里!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我看见前面有一个佝偻的老人,应该是这块麦地的主人,七十岁左右的样子,她便开始唤我,像是一见如故,她试探着想过来抱抱我,我没有拒绝,我看到她拄了拐杖,右腿有点儿瘸,她用善良的眼神看着我。我想她一定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我想我们是同病相怜,我应该需要一个主人了。我是一只流浪狗,我本该需要有个家。
   从此这个瘸腿的老婆婆便成了我的主人。她对我果真很好,给我准备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窝,我很兴奋,我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家!她喂我的饭食并不好吃,基本上都是一些干面馍馍,要不就是面条。根本不沾一点儿荤腥。好在能果腹就行。我原本也就是个流浪狗,还能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呢?老婆婆是个孤寡老人,至少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的儿女。我时常看到她一个人搬着小凳子,坐在小院子里叹气,甚至偷偷抹眼泪。可是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我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小黑,可能是因为我的毛发是黑色的,一想到我的毛发又黑又亮我的内心就忍不住地兴奋。
   老婆婆的头发已经花白,面部的褶皱如树纹般杂乱无比,好似每一个深深的纹路里都藏着一段光阴和无数个故事。她经常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小黑啊,这辈子你托生一只狗真是你的福气!我虽不懂她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我能深深地体会到做人的酸甜苦辣,悲伤离合,毕竟我是一条有思想的狗!
   清明节那天,老婆婆去上坟,这次她再也没有掩饰地大哭起来。我猜,这里葬的一定是她的爱人吧。柳条儿随风摇曳着,纸钱儿飞满了漫湖,天空漂着丝丝细雨,将我引以为荣的毛发打湿了。我的主人婆婆哭累了,就趴在坟前睡着了,我在身旁安静地守着,夜异常的安静,我又做梦了,梦见我最初的主人送走我的那天,将我扔在了一个干枯的小沟里,我听见我的母亲在我的身后嗷嚎大哭,然而那条结实的铁链是母亲永远也解不开的紧箍咒。我从此成了一条孤苦无依的流浪狗。瘸腿奶奶是我的第一个新主人,我想,应该好好报答她,尽到一个做狗狗的责任。
   主人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有人发现了她,她已停止了呼吸。那是我作为一只狗狗,第一次目睹死亡。村里人将她埋葬在了她的丈夫坟旁。原来死亡是如此容易。如此仓促!我伤心欲绝,因为我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狗狗。
  
   三
   我离开了农村,离开了绿油油的麦田,离开了离我很近的青天白云和绿水。我又成了一条孤独的流浪狗,这次,我想去城市走走,我是一条有思想有灵魂的狗狗。于是,我一路奔跑着,路旁的油菜花真好看,可是我灵敏的鼻子再也嗅不到它最初的香。我经过了数不清的红绿灯,我并不懂得红灯停绿灯行,只是在不停地躲避着车水马龙,刺耳的鸣笛声吓得我魂儿都要出来了。
   终于来到了市里。这里应该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高耸入云,这里的天空似乎没有那么蓝了。这里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少似乎都很时髦而且古怪,不停地穿梭于城市之间。然而,饥渴很快蔓延了全身。我不停地在垃圾桶里找一些可以吃的食物,偶尔我能感觉到有路人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瞧,那有一只黑狗,真丑!”“快看,如果你不爱干净,就比那条黑狗还脏。”每每听到这些,我便仓皇而逃。最让我气愤的事我竟然被一个坏小孩泼了冷水,而且还是脏水。我真想扑过去咬他一口,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知道我没有一个靠山。我只能默默忍受着这样的耻辱。
   当我看到那些市里的狗狗梳着漂亮得毛发,戴着好看的铃铛,穿着美美的衣服,甚至连身体都飘着香香的味道。我忽然地意识到,我再也不是那条毛发黑亮模样俊俏的狗狗了。我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再也无法在这个城市混下去了。我想寻找一个新的主人。我在街头不断地物色着,忽然听到一阵好听的音乐声!在农村时我听过最好听的就是鸟儿的叫声和农夫的歌声。我循着音乐声,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乐器边谈边唱着,他唱的很投入很有深情,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我仔细地观察了他的面容,肤色白净,头发跟我一样有点自来卷,眉毛紧蹙着,有着一双明亮而深沉的小眼睛,只是他的胡须有着邋遢了。穿着一个白色棉麻上衣,配了一个宽松的大筒裤,黑色的鸭舌帽极为显眼。我猜他肯定没有看到有一只狗在专注地看着他演唱,看到又如何呢?我只是一只从农村来得流浪狗而已。
   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朝我走过来了,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同是天涯沦落人,跟我走吧!”我对他摇摇尾巴,在这样一个城市。我迫切地需要一个家,一个新的主人!
   他住的地方很偏僻,不知道是城市的哪个角落。房间不大,有点杂乱,茶几上摆满了书报和光盘。阳台上摆满了多肉的小植物,窗帘是灰色的。我给自己找了个阳台的角落睡觉,也总算有个落脚地了。他给我买的狗粮吃着挺新鲜,味道不错。
   闲暇时他便拿起他的吉他坐在沙发上唱歌。我总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做他唯一的听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也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他的伙食很简单,要么自己煮一大碗面,要不就是点一份外卖。傍晚的时候他便带着我去他的老地方,做一个马路歌手,赚点钱糊口!
   偶尔会有一个短发的女子过来找她,女子穿着很个性,短发漂染了紫色,她来时,他每次依然是一副安静的样子,弹着吉他唱着歌,只是我多了一个陪伴者。短发的女子似乎挺喜欢我,每次都把我抱入怀中安静地听主人唱歌。我看到她看他的眼睛是爱情。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短发的女人。主人也变得爱喝酒了,也更爱沉默了,唱的歌也更加悲凉!直到有一天,主人收拾了行李箱,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我在他身后汪汪叫,他抱抱我,我知道他一定也是舍不得我,毕竟我们已经相处了两年,听说人也是一种感情动物。我想,他一定是迫不得已离开的,也许他是去找她了,找回他的爱情。我舔了舔主人的手表示感恩,我看见他又模糊了双眼。他是这个城市里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将铭记一生。
  
   四
   他走后,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城市了。我想念农村的蓝天和白云,想念农村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我又成了一条自由自在的流浪狗,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充斥着我的心头。我用了最快的速度飞奔,我想早点回到我的故乡,哪怕那里再也没有我的亲人。
   日上竿头,我跑了一身的汗水,弄湿了我的漂亮毛发。我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终于前面就是我的村庄了,我兴奋不已。然而,在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一辆飞奔而来的电动车朝我撞过来。我感觉我的身体飞出去了好几米。我昏迷在了路旁的田地里。
   当我醒来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油菜花的味道,是麦田的味道,是春天的味道。我看到我满身红色的血,但是此刻的我很幸福。我忽然想我的主人了,想念他唱的那些歌。风吹麦浪是不是就像此时此刻。他走后会不会经常想起我呢,会不会也为我唱一首歌,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么,有没有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呢……我又想到了我的第一个主人老婆婆,想到她慈祥的脸在对我微笑,想到她安静地在院子里发呆,想到她安祥地睡在了爱人的坟头直到死去。
   想着想着,我忽然有点困了,又困又累的,此刻,我只想好好地在这里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反正我是一条流浪狗。我的身体开始猛烈地刺痛,慢慢地麻木,僵硬……我紧闭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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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流浪狗的人生》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一条纯黑的流浪狗,被主人抛弃。小狗第一次被老奶奶收留,第二次被流浪歌手收留,先是经历人生的生离死别,尔后经历了狗的生死。但整篇小说以狗的视角来看人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思考的空间。为什么主人要抛弃我?为什么第一个主人无儿无女?为什么城市里的人要厌恶我?为什么第二个主人的短发女友会离开他?为什么人要发明那些可怕的会要“狗命”工具?庄周梦蝶,到底庄子是蝴蝶还是蝴蝶原本就是庄子?文章给读者带来了很多遐想与思索。读到小黑被抛弃,会让人想起叶赛宁的《狗之歌》里:“母狗便追踪着主人的脚印,沿着一个个雪堆奔走,......”凄凉诗句;小黑对人生的思索似乎给读者在讲一个禅的故事,让读者学会用另一双眼睛来看我们生存的世界。善良的老奶奶,极富同情心的流浪诗人,给我们展示了在悲凉的另一面外,还有人间真情的温暖。文章语言质朴无华,娓娓道来,好像小时候在听母亲在讲一个寓意深刻的童话故事,让我们学会思考人生,欣赏并推荐阅读。【山水神韵:上大人孔乙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4213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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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云木欣欣        2017-12-01 10:50:01
  以一只流浪狗的独特视觉,独特感受来看这个纷纭多变的世界,命运的多舛令人无奈,幸好其间有点点滴滴的温暖!品味学习佳作,问好禅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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