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灵,性(小说)
一
打开了网络,扑面而来的都是那些带色的文字,不知为什么,最近老贾总是“一不小心”就上了这些个色情网站,寻思着,不知道这些写手们是如何想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贾也是有六十多岁的人了,绝非是不正经之人,一生喜爱文字,还是H省作家协会的副主席,因为土生土长,创作了大量乡村题材的作品,代表作有《有个姑娘叫小芳》《原野上流淌着一条爱情河》《屋后的那片向日葵》等。那些原生态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文字曾经受到许多读者的青睐——那时还不叫粉丝,因此也获奖无数,屡获殊荣。
随着时代的前进,网络的快速发展,许多急功近利、快餐文化的异军突起,给了许多文学爱好者一个自由发挥的平台。不知何时,老贾发现文坛风气有了变化,是有一次在网络上冲浪,跳出来一个读书网站,有点好奇和兴趣,他就打开了首页,没想到的是立刻弹出一系列的言情,色情,甚至淫秽的小说,老贾在头条上随便点开一篇名为《一个套子引发的血案》,浏览了一下,作者围绕一个安全套写出了十几万字的一篇小说,无非是围绕着性的话题,以及几个女人的经历。无休止地游戏在欲望的海洋里不可自拔的故事。
老贾仿佛是开了眼界,后来也在晚报的报道上看到,说是有些农村来到城市发展的年轻人,为了生存,租个小屋,没日没夜地,吭哧吭哧地敲键盘写文章,除了编撰一些假新闻,就是创作一些武打、暴力和色情的文章。这些文字居然有自己的市场,那些网络写手就是这样应运而生。
这给了老贾一个很大的冲击,寻思着:这些年轻人都这么大胆地写性,甚至还有人被称为“用下半身写作”的人。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粉丝,我一大把岁数的人了,怕什么?更是可以抡起胳臂来写了。这么想着似乎有醍醐灌顶,忽然顿悟的感觉,自觉得开窍后的老贾急切地想尝试着写性,换换口味。情色、性爱的题材就变成老贾新作品的内容了。
在日后的几年里,老贾真的改型了,首先发表了一部三十万字的《夜未央》后,一发不可收,又继续紧跟着写出了《性奴》和《欲都》的姊妹篇,慢慢地形成一个系列。这个原来自称为农民作家的老贾也就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了。也在性的欲望和色的召唤下,以身拭“性”的去杜撰各色女性的性商,甚至把他们写成脱光以后就是一钱不值的物件。
以致有一天,老贾的妻子,一个贤惠本分的、文化不高却有着良知的农村妇女,忍不住说他:“你看你,都写些什么?自己还能看得下去么,这不祸害年轻人吗?你的女儿和外孙看了会怎么想?和你以前判若两人了,一个作家该有良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可别晚节不保、许会遭报啊。”
“说什么啦你,看看我改型后不是一样有那么多粉丝吗,许多年轻人写得,怎么我这个老头子就写不得?这些事你别跟着瞎操心。”
妻子说者无心,可老贾却听者有意。也琢磨着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遭报应,果然是一语成谶。
二
两年后的体检发现原来那个“前列腺肥大”的问题严重了,说是有了肿瘤,再到大医院检查,结果是要住院开刀。这一住下来,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按常理来说。前列腺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一般男性到了一定岁数都会发生这个问题的,不是炎症就是肥大,即便有了肿瘤开刀解决也不可怕。可是这个在老贾身上的前列腺肿瘤,一开刀,发现已经扩散了,这一扩散就不好办了。
肿瘤病房,是个充满阴森恐怖的地方,老贾病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的,到了晚上就不亮,只是通过过道上那昏暗的LED冷光灯,从虚掩的门缝里挤进一线光亮。穿着白大褂的人会定时进来看看,更多的是病人家属,时而嘈杂如市场,时而静谧地毫无生气,不时地还会有如丧考妣地哭丧。躺在床上的老贾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凉,是不是灵魂出窍了?接着就听到许多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再后来还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
就觉得有人给自己穿上一件迤地长衫,手在宽大的袖筒里,风帽盖在眉毛处,看看周围的人都是这种奇怪的打扮,一个黑长衫跳着过来带着老贾和一帮人走过一座桥,然后有一个老妇人给每个人喝碗汤,老贾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和孟婆汤了。
然后带着这帮新来的鬼走过了七七四十九道弯来到一处,只听到有小鬼叫:“地狱八层到——来人要哈腰——”
大家听令毛骨悚然,一起哈下腰,片刻才又前进。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问。
“无需多问,这是地狱第八层。”小鬼回道。
“为什么带我们到地狱八层?”
“因为你们的罪孽,八层上面是小偷、扒手、流氓、妓女……八层下面是拐骗、强奸、欺诈、腐败、抢劫放火,杀人越货、贪赃王法、作威作福,你们八层是色欲。”看样子这小鬼带着的一帮新鬼多数是和色欲有干系的。
“那、那我们投胎是什么?”有才来的鬼就担心下辈子投胎的事了。
“阎王有令,不是猪就是女人。”
“为什么呀?”
“投胎猪就是猪狗不如,投胎女人就是让你们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听到这么一说。这一帮才下来的鬼哗然一片:
“我不做猪。”
“我不做女人。”
“你们在世上虐待玩弄、败坏坑害了多少女人,自己也得变成女人,来生受罪。”
“别呀,我们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知道女人的好啊。”
“说来听听,如有道理还可赦免,网开一面。今天下地狱的人太多,孟婆汤不够,你们每人只喝到半碗,看来还能记得一些阳间的事。”这是阎王直接回答的。
老贾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还是有点优势的:“我只是写点文字,没有坑害什么人,写女性的文字多的是,我这样下来纯属误会。”
阎王笑了:“老贾也许没什么,听说你是个作家,只会写写画画,还没有伤及无辜。伤害的是自己的良知和读者的信仰。”
老贾听到阎王这样评价自己也算欣慰了。
三
阎王挥挥手:“阳间的事,你们看谁来说说?”
一个长相帅气的小鬼抢先一步,谈起了自已的经历:
我认识她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不容易,我的专业知识是摄影,好不容易在一家影楼站住了脚,这是一家中高档的写真楼。有着德国进口的莱卡设备,有经验丰富的马师傅和活泼可爱的师姐小婉,还有……我们相处的很好,很快,我就能独立操作这些设备,也可以进行写真拍摄了,现在不但年轻人结婚必须拍婚纱照,就连上了岁数的半百老人也喜欢来补拍个婚纱照,说是找回过去的感觉,留下青春的影子。这些还不算特别,就是那些前卫的女子,很想将自己优美的身材留下来,说是拍个写真照。将来回忆起来有个纪念,傲人的身材也是自己当年的资本。
那天轮到我当值,来了一位靓丽的女生,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紧身T恤,说要拍一组写真照,按影楼的规定,一个人是不允许帮顾客拍写真照的,得有助手,于是我就问她:“请问这位女生,您要拍写真照,预约了没有?”
“拍个写真照还要预约啊?我可不知道这个规矩。”
“因为拍写真照需要两个人,一个是助手,今天我一个人也拍不成啊。”
这时她向我靠近,挺拔的胸脯就要顶住我的胳臂了,头发上的香水味道直渗入我的心脾,我心慌意乱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我下次再来哦,今天算是预约了啊,这个周末,说定了,拜拜。”给了个媚眼就走了出去。
……
“后来呢?”老贾想急切的知道这个帅气小鬼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后来她在约定的时候真的来拍写真照了。小婉做我的助手,给她画了妆,换了衣服,当然都是三点式的那种,她很美,小婉的工作做完后就退出去,带上了门,我开始打光,主光灯、副光灯和顶光灯全部用上了,她也不断地变换姿势,很熟练的样子,我拍了半卷后,她开始要求脱掉三点式的泳装,让我拍全裸的写真,说实话我真的不敢,可是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白嫩的皮肤又让我有点想入非非,于是在她娇声娇气的要求下,我同意了给她拍全裸的写真照。没想到时间长了,她刚把衣服脱光,小婉以为差不多了,就径自开门进来了,一下子看到这样的镜头,看到她光溜溜地样子,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前台陈师傅赶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她这时竟然说我非礼她,呜呜地哭声惊动了其它几个部门的人,这件事后,我被开除了。我气急败坏地按预约单找到她的出租屋,原来她是个北漂,做着明星梦,看我被开除了,没地方去,就收留我,说一看到我就喜欢我,她用做模特的钱和我一起生活,说是早晚有一天会被星探发现,万一被潜规则了,自己已经先有爱的人了,也不后悔,就这样我们同居了大半年。后来我做了一个杂志社的签约摄影师,走到哪儿都会遇到类似的女孩,大概有四、五个,也就把她给忘了。有一次在峨眉山拍风景时忽然想到了她,不知现在如何,明星梦实现了没,被潜规则没?脚下一滑,来这儿了。”
另一个文质彬彬的小鬼接过话来:
“我对女人的真正感觉其实是在十二岁的时候,那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孩,进入我的心里。也许就是那种暗恋的味道,都说暗恋是最美好的情怀,因为你不伤及她,也不会有失恋的事,我看到她,就觉得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一会儿就很快乐。她是那样地美丽大方,活泼又开朗,这些正好都是我所缺乏的,我在内心深处也有想占有她的时候,有一次她在放学的路上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我紧跟在后面,我想要是我是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多好。这时一阵风刮过来,我看到了她的花短裙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露出里面的白内裤紧裹着的屁股。那天晚上我就在内裤里泄了,是在梦里见到她了。我当时想起她,有隐秘的甜蜜和恐慌,我根本不敢继续去想。自己觉得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偷窥着她的一切信息,直到毕业的时候,紧张的学习让我淡忘了她,这时才发现她也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也会有发脾气的时候,也会有幸灾乐祸的时候,我也才发觉自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男子汉,雄性动物,也具备攻击性了,所以……”
话音未落,一个大腹便便的小鬼摇头晃脑地说:
“社会上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也跃跃欲试,那天就和那个小女人在汽车里销魂,没想到,一夜过来光着身子都到了阴间,妻子很没脸面,也没收尸就带着女儿移居加拿大去了,我是自作自受啊。”
“你们这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去好好修炼赎罪吧。”阎王说到这里,几个丑陋的小鬼挥动着手里的鞭子,上前驱赶着这些犯了色欲的新鬼,“去修炼,去修炼。”
老贾的额头上也中了一鞭,用手去挡,一下惊回千里梦,一身冷汗。
一根老头乐从床头柜上滑落下来,正中他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