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国学征文】拜访孔夫子(小说)
近日,反复读菊韵顾问唐柳先生的散文《聆听历史深处的诗人吟唱》,那一字字,一句句将人带进国学的殿堂,时而高吟,时而浅唱。有万丈雄心,三碗美酒,在华夏大地上下五千年里畅游,让人醉也,梦也!于是乎,我沉落在历史的深渊里,去寻找那些远古先贤,领略国学的深度和文化底蕴。
我展开想象的双翅,带着书童小英子一起飞临春秋时代曲阜,曲阜是鲁国国都,被后人誉为“东方圣城”、“东方耶路撒冷”。鲁国是周朝初期大政治家周公的封国,武王之弟,是周礼的制定者,因此,曲阜城是按照礼制而建的,十分规范,方形的城郭,正中是高大的祭祀台,特别雄伟,红色的城墙让人敬畏。
大街上,好不热闹,有卖丝绸的,小食的,还有华丽的布匹,有些人还光着膀子,都是一些普通城民,还主动给我们让出了一条不大宽的道路来,个个低头颔首,有的在悄悄议论:看,这二位,不是中原人,男的身背七星剑脚穿芒鞋,女的怀抱竹琵琶,一身布衣,衣领还那么低。我回头看了书童一眼,她脸上微红,低着头,我朝她做了个鬼脸,引起一路笑声。这时,听见有人说:小声点,让夫子听见了,非教训我们,又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了。
我双手一抱,向路旁的青年朗声问道:请问小哥,我们是来拜访孔老夫子的,该怎么走?
哦,又是来拜学的呀?小青年回答我:我早猜到了,到我们曲阜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奔老夫子来的,因为有老夫子,我们这儿才特别热闹,所以,我们沾光不少哟。另一位姑娘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夫子出门了。我说,去哪里了?小青年回答我:当然是到官署办公事去了。我有些茫然了,一个教书的夫子,到官署办公。随即问道:夫子不教书啦?
嗯,小青年回答我。随后又解释说:他老人家,如今是我们鲁国的大司寇了,学而优者仕,他的学问好,所以就当了大官,哟,我差点忘了,小青年如梦初醒,拍了拍他那圆圆的脑袋瓜子,今天是夫子公开问案呢!
小英子追切地问:能带我们去吗?我知道,书童的好奇心又来了。
小青年,腰一弯,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跟在小青年的身后,边走边聊,他说:其实,孔子并不姓孔,他的祖先是商朝最后君主纣王的庶兄微子,商朝的王族是子姓,所以孔子本来姓子,商是殷人建立的政权,所以孔子常常自称是殷人。微子明太义,很有远见,在新兴的周人政权势力讨伐暴君纣王的战争中,他果断地站在正义的边。为了团结殷人,还拿钱出来做奖励,夺得天下的周王在分封诸侯时,把宋地封给了他,并在此立国,就是宋国了。微子的后代中有一位叫孔父嘉的人,就是孔子的直系祖先,在那个朝代,实行姓氏双轨宗法制度,姓表明血统和宗族,氏表示的是宗族的分支。孔父嘉是微子的一个支脉,这支支脉的后代就以孔为族号。所以,孔子的家世是相当显赫的。然而,孔父嘉作为宋国的重臣,可不像他的祖先那么聪明了,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结果被政敌杀死了。他儿子就逃到了鲁国,被鲁君收留,不仅认可孔氏的贵族身份,而且,还给了他份工作。绝地逢生的孔氏从此便把鲁国当成了自己的家乡了。唉!
夫子的命运不是很好,他三岁就死了父亲,一下子就从贵族变成了贫困家庭,为了生存,他干过许多苦力,还专门从事过安葬死人的营生,当然,这也成就了他的社会历炼,知晓贫民的辛酸,触摸到各阶层特别是下层民众的生活。贫困并没有消磨他的大志,他利用一切机会学习知识,增加智慧,终于掌握了高深的学问,成就一代大儒,他边办学,边不择时机地宣传自己的主张,终于被当时的政府起用。这年,夫子52岁,是他实现政治宏图的黄金岁月,他想通过变革提升国家的形象,通过变革使国家不断完善自身,从而得到理想的境界。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公开问案的现场了。
我站在众人的后面,小英子爬上一个石柱子上,一下子就被大堂正中的那个人吸引了,虽然跪坐在席子上,但身躯醒目,好象比站着更显眼,稳稳当当的像一座灯塔,照得我心里亮堂堂的,有一种亲和力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威严!他那气定神闲、庄重自然的派头,让人敬畏。头上戴冠,身穿黑色朝服,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脸有些黑,高高凸起前额后面是一双有棱有角的四方眼,蒜头鼻子下是两个朝天的黑孔,再往下看,是一张横着的大嘴巴,露出一排白色的兔子牙,只有一半脸挂着浅浅微笑,感觉一丝丝平和、亲切,这个人,便是孔老夫子了。
说来也怪,我和书童都异口同声地说:在哪儿见过呢?
这时,只见孔老夫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中年男子迈着步到了堂前。他一身白衣绸子长袍,大模大样地朝孔老夫子拱了拱手,眼角扫了一下堂下的百姓,坐在一侧,然后问:怎么不开堂?
孔老夫子躬了躬腰,答:就等您呢。
这人是季恒子,鲁国最有势力的三大贵族之一的季氏的大当家,是掌握实权的宰相。他瞄了孔老夫子一眼,是否察觉出不高兴,随口道:国君召我议事常常说到您的治国方针呢,这个……这个……嗯,下次,我准时来,别板起个脸,好不好?
孔老夫子朝他转了转身,看着他的衣服说:您来迟了,应该是事出有因,不该与你计较,我为的是您身上的衣服。按礼制,参见国君,应该穿端庄方正的黑色朝服,到官署视事,也应该如此,何况今天是公开审案,来了这么多人,更应庄重。白色朝服可以穿,但那是卿大夫之妻的服色,您身着命妇的服色办理公务,有违礼制。
季恒子用手弹了弹袍子,笑了笑说:事情办得好与不好,给穿什么衣服没有多大关系?阳虎那浑人倒是爱穿黑袍,他干过一件好事吗?阳虎是季氏的叛臣,老夫子的死敌。
话音未落,孔老夫子说:这怎么是小事呢,您是国家大臣,老百姓都看着您呢,您遵守礼制,所有的一切,包括言谈举姿都不走样,就是不发布政令,大家都会按礼制的要求去做,如果您抱着无所为的态度,就是拿刀来砍了双脚的重刑来威慑,百姓也不会把制度当一回事,话语温柔而有力度。
季恒子没有反驳,笑了笑说:您说的对,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我心里一阵狂跳,真是上等贤人呀,把穿一件服色的小事,提升到治理国家的大事中了,看来,治理国家,还得从小事抓起,这就是“礼”的力量了。
这个时候,告状的人被带上了公堂上,是个中年人,他磕了三个响头,开始陈述:
我和儿子在自家玉米地里,在给玉米苗锄草,沟那边辣椒地里有个女子在给辣椒施肥,她是个漂亮的小寡妇,儿子的魂都被那个荡妇勾跑了,眼睛一个劲往那边瞧。我骂他他也不听,心根本不在锄草上了,我听见“嚓”的一声,一棵胖胖的玉米秧就活生生地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铲断了,我一气之下,想打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小色鬼,他竟然敢跑呀,欺负我不灵活,围绕玉米地跑,害得我跌了一跤,又压断几棵玉米苗。大司寇,您一向提倡孝道,快把这个逆子给抓了吧,狠狠打他八十大板!
中年人下去了,上堂的是个小青年,告的是自己的父亲,我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说对象,跟我一样大的人,娃娃都三四岁了,比我小的,也当爹了,家里本来攒了一笔钱,成亲也基本够了,可为什么不给儿子娶媳妇用呢?因为父亲想用这笔钱买个漂亮小老婆。我一个大小伙子了,没媳妇不行呀,免不了就想女人,遇上漂亮的,免不了就多看几眼了,也想说些轻簿的话讨点嘴上的便宜,大人呀,您一向主张父亲要慈爱,请您主持公道,把他的钱通通罚光,我就是娶不上媳妇,也不让他讨小老婆呀!
青年下去了,传令官高声道:把被告带上堂!
先上堂的是中年人的被告竟是刚刚下去的小青年,接着上来的是小青年的被告竟是那位中年人,整了半天,原来是父子互相告状。全场热闹起来。
季恒子勃然大怒,一下子把面前的大案掀翻,大声叫道:
我鲁国乃是礼仪之帮,那容你们父子相告,这等丑事,这种无德小人,留与何用,来人呀!
立刻跑上来一队卫兵。
拉出去,通通砍头!
台下的民公,高声呼喊:砍头!砍头!
父子相告就砍头,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心里这样想着,现代社会里,要解决矛盾往往都诉诸法律,这当然也包括父子呀。
可是,在当时的鲁国,政治基础就是礼制,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奴隶,都被要求严格的礼制规定生活,当时实行的是周公制定的周礼,它相当完备,从祭祀、官场到日常生活、人际关系、社交活动等等一系列。所谓“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就是这些礼仪把人们的思想意识和行为统一起来。因此,一旦礼制的权威受到挑战,受到践踏,人民就会无所适从,社会就陷于混乱,父子相告,违背了父慈子孝礼制原则,所以台下呼声高起,引起公愤。
唉,这两人死定了,我悄悄解下背上的七星剑,手掌上冒出了阵阵冷汗!
尽管孔老夫子还没有发话,但天下皆知,他是当今最倡导周礼第一人,他的学说是:“克己复礼”。周公就是他的楷模,唉!
这时只听从空中传来一阵声音,是那么的祥和、飘逸、有力:放了他们吧。
这分明是孔老夫子的声音,我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听错吧?季恒子瞪着他那圆圆的大眼,卫兵张大嘴吧,民众的手掌放耳朵后面,书童小英子举起手机一阵猛拍,就连那对父子也惊诧地望他。
放了。孔老夫子从新强调一遍,这回,人们听得真真切切。
放、放了,为什么?季恒子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咋了,那两个畜牲不该杀吗?难不成他俩是您大司寇的远亲?
别吵,听老夫子说。台下民众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司寇:季大宰相我有一事请教。
季恒子向孔老夫子抱了抱拳道:夫子请讲。
孔老夫子问:人们都说自大周朝衰败以后,周礼全在咱们鲁国了,是这样吗?
季恒子回答:是这样!自周幽王被杀,王朝迁都,社会动荡不安,在变革期间,周礼受到冲击,便日益衰弱了,以至于很多典章都被废弃了。但我们鲁国,因为是周公的封国,周礼得到空前的重视,加之各种典籍保存得特别好,所以有“周礼尽在鲁”之说。
孔老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本来鲁国的老百姓都是遵守礼制的,可是,今天为什么会出现父子相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季恒子很警惕地看了看对方,心里在想,您这老夫子,会不会又给我下了个套吧,您一直对我们三大贵族不满,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算计我,还是不回答的好。于时摇了摇脑袋瓜子。
孔老夫子只好自己答自己了:是因为鲁国的当权者做的不好,个个嘴上说的都很好,可很少落实到行动上,而且还悄悄干了许许多多不合礼制的事情来,给老百性树立了不好的榜样,或许是在宣传和实施上没有真抓实干,所以,错不在老百姓,是在当权者,该受惩罚的是您们。至于眼前的这两个人,其行为虽然令大家不齿,但毕竟未触犯刑律,将他们收监反醒,然后交给地方管教,乡民监督,我想,会改正过来的。
我悄悄放了手中的剑柄,长长出了一口气,小英子拍起了小手,百姓个个在点头。
季大夫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老夫子高见。您是大司寇,是主审官,您说了算。拱了拱手,走下了台子。
随后孔老夫子也走下了台子,书童与我快步迎了上去,深深地鞠了个躬说:您好,孔老先生,我们是专程从蜀国来拜见您的。老夫子双手合抱,认真地还了一礼,态度比我们还恭敬。并说:幸会,幸会,因为我身陷政务,暂不收学生了,怕因无时间授业,误人子弟。多多见谅。
我急忙说:就当学者访问,占用你一点时间可否?随即我又鞠了躬。
孔老夫子想了又想:那行,从那么远来,不能让您们白跑一趟,随我来吧。
大门外,套着一俩两匹马的大车,这是老夫子的专车,按照周制,周王是六匹马的车子,诸侯和卿是四匹马,大夫是三匹马,士级是二匹马,平头百姓只有一匹马,这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的,不管你有多少钱,官多大也不行的。别看老夫子当这么大的官,但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士。
提出“士”的理论标准的就是眼前这位孔老夫子了。有书为证,《论语·子路》子贡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答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这就是说,只要严于律己、忠君爱国的人就能称为“士”。“士”和“君子”的概念有时基本上是重叠的,若细分,则“士”的德行修养要比“君子”略低,也可以说“士”是有志于成为“君子”的人。这种“士”的精神,在实践上更多的是“侠士”。如刺杀秦王政失败的荆轲,在出发前就立下豪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种为了君王托付的使命,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豪迈气概和高洁品质被作为一种精神典范。
孔老夫子请我们上了马车,书童小英子举起手机给我们拍了一张合影,灯光一闪,老夫子举袖挡了一下说:贤人降临,祥光闪烁。我笑着说:非也,此乃手机也,用于通话,也可视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