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的奶奶
　　 穿着黎明色泽的衣衫
　　 整洁。带着熟悉的烟火味
　　 一个在午夜
　　 煮午餐的女人
　　
　　 月亮在半空打开门
　　 她从里面掏出孩子，扁担，水桶
　　
　　 四个孩子举着空碗围在桌旁
　　 她的眼睛也是空的
　　 既没有泪水，也没有怨恨
　　
　　 而火燃烧着，乌暗的周遭
　　 甚至看见
　　 逃脱的日子重新回到窄小的旧居室
　　
　　 一张鲜红的墙报暴露了
　　 五八年，大旱
　　
　　 ◎河
　　
　　 你应三十年前来
　　 那时，河水清澈
　　 几棵大柳树绿叶环抱
　　
　　 我的母亲在岸边洗涤衣物
　　 河水是镜子
　　 照着年轻的脸庞
　　
　　 衣物吸进河水
　　 又从母亲手中滴落
　　 滴溜溜的小珍珠
　　
　　 现在从我手中滴落
　　 却少了清盈透彻
　　 像熬了多年的药汁
　　
　　 正是这些熟悉的气味
　　 让我相信，我的母亲
　　 只是在病中
　　
　　 ◎远方的夕阳
　　
　　 描摹的屋顶，枣树丫
　　 近乎完美
　　 包括新钻岀的嫩绿
　　 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摁
　　 就会跳下
　　 一只调皮的猫
　　
　　 你躺在树下的竹椅
　　 似乎已经睡去
　　 没有觉察金色的余晖
　　 滑入额前的白发
　　
　　 烟斗也躺着
　　 斗中还有灰
　　 似乎再吸一下
　　 就会
　　 跳岀火星
　　
　　 继而整张画烧起来
　　 我的父亲
　　 又回到山坡后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