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丽的梧桐花
一
梧桐花开
隔壁邻居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小小的梧桐树,站在我的房间门口,就能看见它的树枝尖尖,站在厕所里,就能看清楚真个树头上的每一片叶子。
当然,现在树上没有叶子,我看见叶子的时候,还是去年暑假结束我和儿子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小梧桐树硕大的绿叶在炎热的季节里给人一种阴凉,一种欣喜。它的枝叶间,还有几簇小小的栗子一样的东西。当时,我忘记了那是什么,一直以为是梧桐树的果实。
可是,那一串串的果实好像越来越大一点儿,到了叶子落完了的时候,它们还是一串串的在树上摇曳着。
整个寒冬,那圆圆的小东西在凛冽的寒风里静默着,在雪里舞蹈着,在雨里肃穆着。
春天来了,它们依然在枝头,依然静默,只是,它们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
它们该不是梧桐花的骨朵吧?我有一天猛然醒悟了。
很多时候我会忘记它们的存在,直到今天,我也是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那一串串圆圆的小东西,绽开成了一朵朵喇叭一样的微微紫红的梧桐花。
梧桐花开,引得凤凰来。多么好美丽的隐喻,那一束束灿灿的梧桐花,看上去,真的像凤凰开屏一样的漂亮。
它们经历了萧条,经历了霜雪,经历了冬雨,在这个阳春季节里,向蓝天吹响了喇叭:滴滴答答,天籁一般的乐曲,是前进的号角,还是胜利的交响乐?
并没有绿叶做陪衬,满树鲜花璀璨竟开,香气弥漫,气势浩大。
它们没有梅兰竹菊一样的名气,没有被画家们青睐,没有被文学家们颂赞,从古至今,梧桐花一年一年的开着,穷辱不惊。
它们会永远的开下去,美丽着自己的美丽,笑傲江湖。
开给自己看,开给知己看,开给看懂的人看。
不需要语言。
美丽的喇叭,在呼朋唤友,它们不孤独。
二
美丽的梧桐花
说起梧桐花,总忘不了小时候娘家邻居二奶奶院子里那颗粗大婆娑的梧桐树。它像一把巨大的伞,撑在院子里,挡住了整个天空。桐花盛开的季节,那香气四溢,传到很远,几乎整个村子都被花香弥漫着。站在大街上,一眼望去,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彩云一样的繁花,如汹涌澎湃来形容都似乎显得无力。
桐树的身子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全部圈住它的整个身躯。它的根部四周有几个凸起,我们小孩子便常常站上去玩,或者围着树身子转圈做迷藏。
最深刻的记忆是满地的落花,堪称绝境。早晨,起床后踏出屋门,便看不到地面了,一地的梧桐花铺满院子,犹如花坛。花儿们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人踩上去,软绵绵的。可是,如果是我,便不忍心踩上去的。每天,都见二奶奶把梧桐花扫成堆,积在角落里。所以,她家的院子极为的干净,也平坦。落花的季节里,一整天,院子里都有断断续续的花朵飘落下来,点缀在地面上。头顶是花海,脚下是美丽的地毯,在我那小小的心灵里,那就是最圣洁的地方,美的不染尘埃,美的如仙境一样。
二奶奶年轻守寡,熬大一个儿子,就是我体育叔叔,平常我称他为大叔。大叔有文化,娶了邻村的婶子也有文化,俩人都是村里小学校的教师。后来大叔只身一人闯东北,在那里安下了家,陆陆续续把家人都接去了。
我的名字便是大叔给起的,据我母亲说,大叔特别喜欢我。这让我每回见到从东北回来的大叔都特别拘谨。我只是感觉大叔是我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举一动都是好看的不忍看的那样。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他说话总是笑着的,一口的普通话在我们那个闭塞的贫困农村里,显得那么神秘而魅力无穷,让他成为我心目中的神话一样,令我崇拜,敬仰。
二奶奶是最后一个去东北的,她自己一个人在老家独自生活了好多年,后来大叔把最小的女儿送来老家让二奶奶带着。大叔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是在老家奶奶身边长大的,后来去了东北上学,三女儿也是在奶奶身边长到上学的年龄。这两个小妹妹,小时候都是我身边的玩伴,她俩都喜欢去我家玩。而且,我们一家人都特喜欢她俩,因为她俩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乖巧可爱,不淘气,不调皮。二奶奶规矩很严的,她带出来的孩子人人都夸赞。
二奶奶去了东北以后,她家的院子便空了,越来越荒凉。梧桐树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我记不清了,因为我也已经出嫁,很少回到娘家。
只是记得,二奶奶去东北以后,大叔回来过几次,那时候我还没有出嫁。大叔带着照相机,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拍照片,说是带到东北去,他想念我们的时候,可以看看照片。特别是二奶奶,总是想老家的人,想念我们。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潮湿了……
如今,二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听说他最后的日子里,唯一的心愿就是回老家。她嘴里念叨的,就是回去,回老家去。她说她想老家的人,想老家的一切。
最终,二奶奶没能回来。因为她的老家,所有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二奶奶美丽的家园,永远留在二奶奶的心底里,伴随着她,长眠在东北那块土地上了。她的魂灵,是不是回来过呢?
如果二奶奶回来过,她是不是会遗憾,会怅惘:那满树的梧桐花哪里去了?那漂亮的花地毯哪里去了?那温馨的家哪里去了?那些老伙伴们哪里去了?
岁月,带走了那些美丽,带走了我身边那么多的亲人,她们,都如那些圣洁美丽的梧桐花一样,永远的留在我记忆的深处,灿灿的,优雅的,微笑着,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