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狐 妾】聊斋故事三十五
【狐妾】
聊斋故事三十五
莱芜县人刘洞久,当年做官汾州城。
有天闲暇没事干,独坐衙署来养神。
忽然听得亭子外,嘻嘻哈哈说笑声。
此后没过好一会,就见客人进了门。
原是几位女客人,年龄大小不均等。
长者大约四十多,老二最多三十春。
老三二十有好几,小的刚刚才成人。
四个女客进门来,叽里呱啦说不停。
并排站在洞久前,推推搡搡乱闹腾。
刘氏洞久他知晓,衙署里边多狐精。
心里到也不害怕,只是懒得理他们。
所以迷着俩眼睛,任其随意去闹腾。
闹了没有多大会,小的掏出红方巾。
红方手巾捏在手,照准洞久脸上扔。
洞久捡起红方巾,扔进窗外小树林。
照样不去理睬她,照常闭目来养神。
四个女子仍是笑,嘻嘻哈哈出了门。
时间没过多大会,年长女子又进门。
进了门来叫洞久,口叫洞久听分明。
今天来送小妹妹,小妹和你有缘分。
希望不要嫌弃她,姻缘都是前生定。
洞久听了女子话,回答漫不而经心。
一见洞久答了话,年长女子走出门。
一会同个小丫鬟,扶那少女把门进。
让她坐在洞久旁,并且发出嘻笑声:
小妹好似一枝花,洞久就是大花瓶。
你们俩人真般配,郎才女貌天合成。
今夜就是良辰时,洞房花烛庆新婚。
还望我的小妹子,侍奉刘郎要细心。
说完上面这些话,轻轻盈盈出了门。
见到主仆出门去,洞久观看才认真。
原来面前这女子,相貌美艳而绝伦。
所以内心也愿意,与这女子配婚姻。
洞久此时才开口,开口来把女子问。
他问女子啥来历,他问女子啥出身。
她说我本不是人,可我实际又是人。
我乃前任官员女,被那狐狸送了命。
我被狐狸害死后,也就埋在花园中。
而那狐狸使法术,使我复活变成人。
说我狐狸也可以,说我是人那也行。
洞久这时把手伸,摸她尾巴是否存。
女子笑着来回答,她要刘郎听分明。
狐狸是否有尾巴,望你可要摸认真。
认真摸来仔细看,看我尾巴哪里存?
就从那晚那时后,她就住进衙署厅。
无论走到哪里去,都叫丫鬟随身行。
洞久他的一家人,都称女子小夫人。
丫鬟奴婢拜见她,每次都能得赏银。
有次洞久过生日,来了好多众客宾。
酒席要摆几十桌,须得多把厨师请。
洞久预先就下令,全城厨师他都请。
哪知临了时间到,竟然没来好几人。
洞久一见很生气,无可奈何真焦心。
狐女知道这件事,她劝刘郎心安定。
莫发愁来莫着急,只我一人就能行。
不如来的也辞去,厨房就留我一人。
洞久听得狐女讲,内心当然很高兴。
开口连忙叫仆人,各种食材备当停。
鱼肉菜蔬和调料,齐向厨房来搬进。
家人若在外面听,听得厨房响声紧。
只听刀剁砧板声,乒乒乓乓响不停。
门内所有案子上,菜盘菜碗好齐整。
盘碗都是满当当,香气扑鼻好诱人。
侍者端菜十几人,进进出出忙不停。
来来往往如穿梭,取不完来端不尽。
又听侍者进厨房,张口说是要汤饼。
只听里面狐女说,咋没事先说一声?
现在没有法子做,只能借借把急应。
一会就听叫仆人,快来厨房取汤饼。
侍者进门睁眼看,看得猛然都一愣。
香酥汤饼几十碗,冒着热气雾騰騰。
待到客人走了后,狐女这才叫郎君。
郎君快快到某家,去把汤饼款结清。
刘郎派人送钱去,那家正在很吃惊。
做了汤饼几十碗,突然之间没了影。
这时见了送钱人,才明究竟啥原因。
话说有天是晚上,洞久正在把酒饮。
偶然想起老家里,那种佳酿好可心。
甜里略带苦滋味,能驱疲劳长精神。
只是相隔数千里,心里想喝却不能。
狐女听得叹息声,心里明白郎君心。
她说这个有何难,说着转身就出门。
过了一会把门进,进门开口叫郎君。
门口现有酒一坛,可以帮你来过瘾。
洞久搬进屋来看,果是老家瓮头春。
再说过了几天后,夫人差人来汾城。
所差俩仆在路上,嘀嘀咕咕瞎议论:
早就听得人说起,说起我们狐夫人。
说她大手又大脚,给的赏钱多得很。
这次我去拜访她,恭维话语多出唇。
得了赏银我要把,裘皮大衣买回门。
仆人路上说的话,官署狐女早知情。
她对夫君洞久说,老家明天来仆人。
其中有个小奴才,对我无礼真可恨。
到时我得整治他,叫他得点小教训。
就在隔天天正午,仆人进了汾州城。
昨天说话那仆人,刚一进城头就疼。
忍疼进了衙门后,抱头嚎啕喊救命。
家人一见都慌神,说是快去请医生。
洞久这时只是笑,他说别怕没事情。
这个疼痛不用治,时间一到会松轻。
众人这才怀疑他,是否得罪小夫人。
那个仆人还在想,你们说的咋可能?
我是刚刚才走到,咋会得罪小夫人?
实在不知啥原因,跪在地上发哀声。
乞求主子小夫人,大发善心快饶命。
只听帘内小夫人,隔着帘子发话音:
你叫夫人就可以,为何狐字带出唇?
仆人此时才想起,想起路上谈话情。
仆人连连把头磕,仆人连连喊饶命。
又听夫人里面说,想要皮衣也可行。
可是咋能不礼貌,背后污辱你主人?
停会才说病已好,仆人立马就不疼。
仆人谢罪刚要去,突然帘子在开动。
忽见一个小包袱,呼地抛近仆人身。
又听里面夫人说,叫声仆人你听清。
这件羊羔皮大衣,就算给你作赏银。
仆人解开包袱看,还有五两小银锭。
洞久这时发话音,开口又把仆人问。
问询家里啥情况,问起家里诸事情。
仆人上前来回答,他说家里挺安宁。
上下里外都很好,还望主人放宽心。
只有小事那一件,直到现在没弄清。
家里又没进去人,酒坛自己不会滚。
不知为啥突然间,丢了一坛瓮头春。
待把日期来问清,洞久内心方才明。
狐女那晚取的酒,原是老家瓮头春。
众人知晓这件事,全家个个都吃惊。
都称狐女是圣仙,都对狐女更尊敬。
洞久专门请画师,将她肖像来画成。
当时有个张道一,同朝为官在晋省。
听了狐女事情后,借故前来访刘君。
上门想见狐女面,但却吃了闭门羹。
洞久拿出画像来,让他过过眼睛瘾。
然而这个张道一,夺过画像转回程。
回家他将这画像,卧室墙上挂端正。
并且早晚做祷告,把话说给画像听:
你的资质这样美,想嫁啥人都可行。
偏要嫁个刘洞久,老态龙钟砢碜人。
看看我和刘洞久,我要比他强十分。
为啥你却低就他,不来高攀上我门?
狐女早知这些话,她在衙门告刘君:
张公这厮好无礼,我要把他来教训。
有天那个张道一,又对画像说出声。
突然觉得头顶上,有把戒尺往下扪。
好像脑袋要开裂,几乎要了他的命。
吓得赶紧将画像,取下送回交刘君。
洞久问那送画人,到底出了啥事情?
来人还在瞎支吾,不肯露底讲实情。
洞久笑着问来人,你的主子害头疼?
来人才知瞒不住,方才一一讲详情。
洞久女婿是亓生,有天拜见上了门。
点名要把狐女见,狐女不想见此人。
但是亓生很坚定,非得见到他才行。
洞久见了此情景,也替女婿来说情:
我看见见也无妨,女婿他又非外人。
狐女这时回洞久,她说刘君你是听。
见面就要见面礼,他的希望大得很。
我又无法满足他,还是不见才省心。
女婿一再要坚持,若不接见不走人。
狐女实在没法子,答应还等十天整。
必须十天再等过,那时方才见亓生。
亓生等得也耐心,真正等到十天整。
亓生一看时间到,隔着帘子把礼行。
下跪磕头又作揖,恭恭敬敬好虔诚。
隐隐约约见了影,但是又没细看清。
行罢礼了往出走,就又回头认真盯。
这时就听狐女说,女婿亓生不安分。
说完她就一声笑,声音好似猫头鹰。
亓生听了腿发软,摇摇晃晃难立稳。
出来坐了好半天,仿佛才能缓过神。
他说刚才听笑声,好似霹雳轰头顶。
全身都不听使唤,似乎全身抽了筋。
时间过了一会后,见一丫鬟出房门。
手里端个小礼盘,上面放了廿两银。
亓生接过银钱后,又对丫鬟发怨恨:
圣仙她和我岳父,形影不离情谊深。
你说她咋不知我,我是惯于挥霍人?
向来我是大把花,这点小钱咋能行?
这话狐女听说后,情不自禁话出唇:
为啥来时没见他,是我早知他的心。
虽想多把银钱赠,可惜手头有点紧。
前些日子去开封,开封洪水在横行。
钱库淹在水底层,水深数丈难搬运。
好不容易捞一点,哪够填他无底洞?
即使有钱任意送,他也无福来享用。
狐女未卜能先知,常帮丈夫解疑问。
洞久凡遇疑难事,找她帮忙她都能。
有天正在庭堂坐,忽然仰天而大惊。
她说大难要临头,不比往日小灾情。
洞久开口问家属,他问家属可安宁?
狐女接过来回答,老二公子有灾星。
莫要操心其他人,其他人等可安心。
此地不久成战场,你要逃难须远遁。
设法远处去公干,灾难可能会免清。
洞久马上拟奏折,忙将奏折往上呈。
请求远方去公干,要求刚好被批准。
朝庭派他到云贵,解押粮饷回京城。
因为边境路遥远,别人个个都担心。
唯有狐女她一人,好像内心很高兴。
不仅不说担心话,反而祝贺且欢欣。
洞久出门刚不久,就有姜瓖起反兵。
汾州地方遭大难,十户就有九户空。
杀得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人领。
洞久次子来探亲,刚到半路殒了命。
朝庭那些大官人,大都送命归了阴。
待到动乱平息后,洞久押粮才返程。
别人在家享太平,大都遭劫丢了命。
只有洞久远在外,吃苦受罪才保身。
不久洞久又遭难,牵连一个大案情。
他的官职被撤尽,倾家荡产成平民。
一家老少无衣衫,吃了上顿没下顿。
然而那些当权者,敲诈勒索仍不停。
洞久忧愁又无奈,真是痛苦到极顶。
这时狐女对他说,洞久夫君莫担心。
床下有银三千两,保你花销有余剩。
洞久听了很高兴,忙把狐女来询问。
这些白银哪偷来,你咋做的恁干净?
狐女这时回洞久,我说洞久我夫君。
天下钱财有无数,用不竭来取不尽。
要用随便可拿来,说个偷字多难听。
狐女帮助刘洞久,脱身回到老家门。
回到老家莱芜县,安定生活度光景。
共同生活几年后,狐女突然要远行。
临走留些小礼品,不知礼品做啥用。
其中有个小白幡,全长顶多有二寸。
那是人家办丧事,举在前面把路引。
有人说是不吉利,有人又说不一定。
可是没有过多久,洞久他就把腿伸。
这是狐女前面走,刘郎身后就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