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妹
我的小妹,娇小可爱,白净的皮肤,泼辣的个性,从小就没人敢惹她;因为有家里的泰山——父亲罩着她,所以她在我们面前就是个老爷,是个格格。什么地方都得让着她,她不能有丝毫的不悦和不开心,否则我家的天就会阴暗,就会刮大风下大雨,没有得安宁。
小妹天生是个福将,爸妈生我一个儿子后,就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盼子心切的爸妈,憋足了劲想再生个儿子,因为从我爷到我已经三代单传了,我爸不想再在他手里来个单传,这对不起祖宗,更是觉得家里不能太少的男丁,因为在农村有些事是得要靠人多来解决的,不然只有受气和吃亏的份。我妈在怀我小妹之前,叫了几个中医把了脉,只要说是女孩子,他们想都不想就会打掉。过了一阵他们就又像那屡战屡败的英雄,接着点燃他们繁荣香火理想的火苗。到了我小妹这一阵时,中医一把脉,结果又是个女孩,泄了气的妈妈再也不听爸的使唤了,硬是把我小妹生下来了。
也许是天意或是天命注定,小妹从小身体好的不得了,一年到头很少穿衣服,只是到了很冷的天,她才肯穿衣服。我爸总是琢磨不透小妹这天生带来的特殊体质,他觉得肯定是什么力量让小妹知道了她来人间道路的险恶和艰难。她满身的火气,她脾气也很火爆,就是吃奶一下不如意,就会把妈咬的要死。妈对爸说,真不该要了这个小霸王,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丫头。可爸不这么认为,他说这小孩像他,将来肯定有出息,做人就得要有脾气,不然怎么在这世上活。
小学读了三年,小妹就不愿读了。她喜欢嬉闹喜欢自由,不喜欢规规矩矩地在教室里等时间,被老师管束,特别是她那火爆的脾气,没几个老师喜欢。为此老师也经常把我爸叫去学校,说是小妹动不动就会欺负其他的同学,打架特别厉害,总是把人家的脸撕的细碎,很多的家长都来学校里讨说法。我父亲却不这么想,在他心里他这女儿聪明得不得了,她不好那肯定是别人不好,是老师偏心故意这么说的,看着很是委屈和不愿在校继续读书的小妹,一身犟脾气的父亲就这样把小妹领回了家。
小妹在家好吃好睡呆了几年,就在我考取大学的那一年,她硬是闹着要去上学,还说要去乡里的中心小学读书。没办法,爸爸拎着烟酒跑了几趟,找了几个人,算是把她安顿好了。因为远,得住校,爸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好好读书,千万不要打架。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妹像是换了个人,再也不是那个野孩子了,她懂事了,对待同学和老师们都非常的礼貌和文明,学校里的人都很喜欢她,特别的喜欢听她说笑。小妹具有天然的说笑能力,说话生动形象,很会诡辩,很是风趣。当然,他俊秀清纯的外表也给了人不少的假象。其实她十足的一个假小子,胆大有主张,气场强大,有哪里都会是一片的笑声和欢乐。她如此巨大的改变,真真的可把我爸给乐坏了,得意的爸总在妈年前炫耀他自己的预感和小妹的异常,他相信小妹以后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果不其然,小妹以全乡第一的成绩保送到了初中的重点班学习,不仅上了重点班,还不要交学费,就是原来教过我的老师都说我小妹读书的天份远远比我还要好,将来肯定可以考个重点大学,为我们家争光,也为我们的家乡争光。得了此信的父亲,自满骄傲的不得了,喜欢在人家面前夸海口吹泡泡。不堪忍耐的乡亲们,路上见了我父亲远远地就会躲,或是低着头装着没看见。可我爸却是更来劲了,说是人家妒忌他都不敢正面面对他,将来女儿有了出息,他就搬去城里住,不再跟着这帮人一样没出息。
中考那一年,成绩优异的小妹如愿以偿的考取了中专,学起了护士,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当护士,这种坚定的理想就像当年很多人立志要当兵似的,没人劝得了。这个理想魔鬼似的跟着她,让她遍身充满了热量和激情而为此勇往直前。就在她走后的身影里,有多少的可惜和叹息声,没有人不说是浪费是不值得的,可我小妹不这么想。在她的心里,父亲明显的老了,家里有个哥哥读大学,母亲常年身体又不好,每年都得吃几箩筐的中药,做不了什么事,家里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父亲的身上。父亲有支气管炎的病,一累了,喘气就厉害,晚上睡觉总是咳嗽。小妹寻思着,考中专做个护士不仅能减轻父亲的压力,以后还可以更好地伺候身体不怎么好的父母亲。就这样,小妹一辈子就做起了护士。
可上班没几天的小妹,觉得做个小护士很受委屈,不仅干的活脏累差,收入也低。她特别受不了有些病人的粗暴和鄙视,于是她决定,她得当医生。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她工作更卖力了,每天耐心地问候病人,百般的讨好医生,她还偷偷地把医生的用药和病人的病症写下来,回家就端起那厚厚的医学书自己学习了起来。她报考了自学考试,考的是《临床》专业。开始几门功课通过的比较顺利,可后来说那些专业课好难,特别是有些药理学的化学知识很令她头痛。考了几年,她嫁人生了小孩,也就没再考了。她说还是做护士好,做事踏实,没有任何的风险,没有红包,所有的医患纠纷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其实,我觉得她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想借此安慰下自己而已,因为她没有办法改变她不做护士的命运。虽说她是个护士,但我们家都很相信她,一般不用住院的病都是她治,就是她自己的病都是她打针的。
小妹从小就很懂得节俭。她都是捡两个姐姐的旧衣服穿,在家里像个总管家,就是剩了点菜,不管是谁,她都会责怪,小时候她还有个“供电局长”的外号。父亲和几个人合伙做生意,没事大家停下来乘个凉,吹下电风扇,她就会紧紧的守着。时间稍微长了点,她就会风扇一关,催人家去做事,其实谁都知道她是舍不得电费,但也没谁说得过她,没办法大家就风趣的称她是“供电局长”。只要她在,都会请示一下她,能不能开开风扇凉快凉快。小妹说“可以,就是不要紧赖着不去做事”,说完总是惹来一阵笑声和夸奖,大家都说她了得!
一晃,小妹也要到中年了,在城里,她家盖起了自己的楼房,一个女儿十二岁,一个儿子刚四岁。妹夫每天开着部车去上班,而小妹却踩部电动车上班,交了几年考驾照的钱也退了回来。她很少花钱,除了儿女的教育她肯投资,其他她极为节省,这她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性格。虽然她如此的节俭,可兄弟姐妹们有什么事,她又非常的慷慨和大方,比如谁买个房买个车,少了钱,他都特别的愿意帮忙。
老家的父亲天天在念叨他的小女儿,他说五个子女,就小妹像他。每天他都在电话边上等我小妹的电话,可小妹却很少打电话回去。她说她很忙,每天两个儿女愁碎了她的心,她说她还想做栋房子,以后每个儿女一栋。这就是我的小妹,坚持而固执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