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十六岁，弟弟十四岁。这一年，母亲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父亲本就体弱多病，突然间增加了两张嘴，这一贫如洗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姐弟两人在镇上读中学，成绩都特别优秀。尤其是姐姐，每次考试在学年都名列前茅。父亲是有心要供姐弟俩读大学的，可是眼下家里这状况……思付了很久，父亲终于狠下心来，决定做一件当父亲不该做的事情。
　　 周末，姐弟俩放假在家。父亲说：“你们长大了，今天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家里现在这状况你们也看到了，靠我一个人来支撑已经不行了，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人下来跟我出去做工。你们考虑考虑，谁下来。”
　　 姐弟俩低着头，谁也不吭声。
　　 父亲想，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后，姐姐肯定会主动站出来。可是，姐姐并不想放弃自己优异的学业。父亲的打算落空了，只能去执行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父亲拿来一张纸，撕成两半，分别在上边写了什么字后团成一团，说：“既然你们两个谁都不说话，那就抓阄决定吧。这有两个阄，一个写‘有’，一个写‘无’，抓着有的就下来跟着我出去做工。这是命，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父亲把两个纸团丢在炕上，说：“老大，你是姐姐，你先抓。”
　　 姐姐迟疑着抓住一个，犹豫了一下又放下，然后抓起了另一个交给了父亲。父亲把纸团展开，上面是个“有”字。姐姐一看，惊叫了一声，捂着脸哭着跑出了房门。
　　 星期一，姐姐本应该背上书包去学校，却跟着父亲去了附近的煤矿，下井做了一名背煤工。
　　 姐姐用那稚嫩的肩膀跟着父亲在坑道里背煤，汗水浸湿了青春，鲜血蹉跎了岁月。弟弟没有辜负父亲和姐姐的付出，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当上了一名公务员。后来，龙凤胎兄妹也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开创了自己的事业。而姐姐，最终留在了村里，和当地的一个农民组建了家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成为了一名普通的村妇。
　　 几十年过去了，父母老了。尤其是父亲，一次脑梗塞后便瘫在了炕上。大弟弟和龙凤胎兄妹都跟大姐提出来，想把父母接到自己家里去。大姐说：“那你们得问一问，爸妈愿意不愿意跟你们去。”
　　 父母直摇头，他们舍不得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可是兄妹们坚持要把父母接到城里去，因为母亲也是八十岁高龄的人了，让她照顾父亲确实让儿女们不放心。最终，大姐说话了：“在咱们农村，虽说没有女儿给父母养老送终一说，但你们都生活在城里，爸妈又不愿意去，我也只能代替你们为父母去尽这份义务了。”
　　 大弟弟和一对龙凤胎兄妹不同意大姐的建议，仍然坚持着必须把父母接到自己家里去。大姐没有了主意，只好效仿父亲，并且当着他的面，做出了最后的一步计划。她拿来一张纸，对折后撕成四份，在上边分别写了什么字后团成一团，说：“现在有爸妈见证，都不要争了，谁来养父母由老天来决定吧。这有四个阄，一个写‘有’，三个写‘无’，谁抓着有就把爸妈接去养老送终。”
　　 兄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大姐，谁都不说话了。大姐说：“我是老大，我先抓。”
　　 大姐随手就抓了一个，当着兄妹们的面把纸团展开，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有”字。兄妹们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看着气定神闲的大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躺在炕上的父亲看到这一幕，突然间抽搐了一下，两颗浑浊的老泪就流了下来。
　　 龙凤胎兄妹先行告别大姐回到了城里，大弟弟也在不久后就要回城了，在临行前他拉着大姐的手，话没出口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大姐，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委屈都要你来承受？你怎么也学会了爸的那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