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念家乡的枣树
在陇东黃土高塬,泾河峡谷之中,有一个不大的县城——泾川县。古时称安定府,著名的大云寺,西王母宫就座落在这。五千年前的阮共方国也在这里。沿县城向东三里许的泾河北岸,有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枣园。从泾河南岸远远望去,其山形极平臥的老虎,昂首卧在泾河边上。如果把泾河称为龙的話,那便是虎踞龙盘了。
枣园是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地方。从我纪事起滿山遍山都是枣树,枣树发芽很晚,大约在立夏后才开花,枣树的叶,呈椭圆形,幽绿而硕大,透亮,经脉既是在黄昏下也隐约可见。如果是在晚上,它便会投射些微的月泽,极是瞌睡人的眼球,仿若是从天蓝掉下的色素一般,醉人的眼。即便是在暴雨天,它也总是能做到明哲保身。枣树的生长条件极低,它也总是能在寒,极旱,极恶的条件下安然地生长,不必总是需要人们的特意关照。它只是尽力是蓬勃着,蕃彧着,不带丝毫的不满或是不情愿,这就是它在这苦旱的西北高塬得以存在的理由。它没有过多的要求,无法动它分毫,就是哪怕一些细微的槎桠也不会轻易地下落,更不用说是粗硕的枝条了。每年中秋节前后,是枣热透的時候,红彤彤的枣挂满枝头,过路的人不论是谁向枣树上扔上石块,总会打下甜枣半地,拾起来也不用洗,就可以吃,甜甜的,酸酸的,也许是水土的原因,枣园的枣的甜酸酥别与他地,难怪泾川当地顺口溜说“蓝家山的李子枣园的枣”了。
小时候每年麦收收季节,趟在枣树下,吃碗浆水面,喝口黑豆茶,酒麩子,听唱段秦腔,一天的劳累全完了,夜晚透过枣树叶的缝隙遥望銀河,自然会想起母亲讲的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总希望长大后能找个好媳妇。
我大底是去年金秋的八月回了趟老家……只见遍山的枣树全被坎了,整个村庄变得光禿禿的,全部按镇上的要求裁上柿子树……只有我6岁时我们在父亲的安排下,兄弟姐妹6人栽的那株枣树还在……此时,它已经成熟了,甚至有点发胖,枝叶也比以往长密了许多,倒令我有点不敢与它相认,记得我当时种植它的时候只有将近一米,个头矮,干柔弱,身板还不是太好,我单以为恐要白浪费我的一周的劳力,这对于我来说就有点极不合算了。可今,我算是误解了它,它很壮硕,苍翠,也很活泼,有时不经意间也曾向我招过手,这已然足够。
听父亲讲,民国十八年,陇原大旱,唯枣树挂果,救了全村人的性命,枣树有恩于我们。一九七五年全国以粮为刚。把河川里上万棵枣树全砍了,看着被砍倒的树干,我见老父亲第一次流了泪,去年又把山塬峁沟的全砍掉了,到处光禿禿的。
最可恨的是史氏祠堂前一棵八百年的老树也无影了,据说是镇上決定要发展特色经济……
我怀念枣园我的家乡,我念枣树,憎恨当地政府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