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屋的记忆
我家祖屋座落在松陵市下,面南背北,祖屋前面是一条三,四米宽的石板路,由西向东贯穿全村,沿路同向一条长长的小河绕村流过,俗称市河。村里百来户人家沿河二边枕河而居,我家祖屋旁有一座叫古东木桥的小桥。
祖屋是一座独立的台门,进门是一条狭长弄堂。弄堂左右二边是厢房,朝东首的一间是外公、外婆一家住过的,前面半间外公开了家剃头店,外公剃头手艺一流,特别是年底,店内经常门庭若市,剃头的人要排长队等候,外公常常自夸,他靠一把小小剃头刀养活一家八口人。记忆中我十八岁前理发都是我外公全包的。朝西首的一间曾经租给樱桃姨一家,和外公家一样,樱桃姨家前面半间也开了家缝纫店,樱桃姨的裁缝手艺也是不俗,只要看一眼就能裁出一套合身的衣服。我们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儿时我们一家过年的新衣服都是樱桃姨全包的。
穿过弄堂前面是一个大天井,人站在天井中颇有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之感。天井是记忆中冬暧夏凉之所,冬天晒太阳,周身暧洋洋,下雪天还可以足不出户,堆雪人,打雪仗。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我们兄妹三人在舅舅们的帮助下在天井正中还堆了一座大大的雪桥呢,也算是自得其乐。夏天纳凉,抬头可望见满天星斗,虽似井底之蛙,却也别有一番乐趣。
过天井跨上二级石阶是一个大厅堂,中间可放四、五张圆桌,办喜宴、寿宴时,这里是宴请之所。每当过年时节厅堂正中挂上二个大红灯笼,全家喜气倍增,颇有吉庆祥和之感。厅堂东西二间我们自家居住,靠西间进正门是饭厅,每当开饭之际,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吃上母亲张罗好的可口饭菜,看到老爸拿起小酒杯咪上一口,尽享天伦之乐。
过饭厅朝南是厨房间,厨房间最显眼的是一个大灶台,这个大灶别看它有点土,可用柴火在它上面烧出来的饭特别香。过饭厅朝北穿过一个内厅,上楼梯是爸妈的睡房,中间放一张宁式八脚大床,床前雕花面板上嵌象牙,做工精细,巧夺天工。儿时我们兄妹都睡过这张床。靠窗放着写字台,我爸是教师,年轻时经常在上面伏案批改作业,挑灯夜战。出房间往东首中间正房曾经是祖父母住过的睡房,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张祖传的龙头虎脚,面板雕刻菩萨的溜金大床,可谓古色古香。我们姐妹三人童年也在上面睡过,所以长大后每次见它倍感亲切,古式大床也是包经沧桑,文革时被破四旧的红卫兵小将砍下龙头,甚为可惜。最往东走是我做过婚房的房间,里面一套仿红木组合家具,纯手工打造,光木工做了足足二个月时间。出房间沿楼梯下,入客厅南面靠壁是一组酒柜,酒柜前的地砖上留下了女儿跚跚学步的脚印,女儿儿时咿呀学语的笑声仿佛就在昨天,回响在耳边。
出门过厅入后堂,后堂北面是后天井,天井正中放了二、三盆不知名的花草,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也长得欣欣向荣。其中一盆仙人掌每次见它我觉得分外亲,记得有一年我脸上生疮发炎,全靠它消炎退肿,功效奇特。
过后天井往北穿过圆洞门,三间侧楼一字排开,靠北一间我家用来堆放杂物,其余二间早年已经卖出。再往北走是后园,这里四季蔬菜瓜果不断,老爸工作之余经常在这里耕作,据我所知老爸的全部业余时间几乎都花在上面了。用老爸的话说既可增加收入,又可强身健体,一举二得,自得其乐。
日前祖屋即将拆迁,回家搬东西之机,触景生情,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脑海中回忆的片段像散落的珍珠一样,重新连成了一串,作此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