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遥远的记忆(散文)
阔别殷宝山同学,已经有三十几年。自从初三毕业,大家为了生计,各奔东西。后来听说他事业做大了,潜意识中觉得和他有了距离,渐渐地疏远了。
自从有了同学群,大家又联系上。他说,在微信上看到一篇文字,《走去看红楼梦》,作者是阿紫,写的家乡的事。他一打听,才知道是当年的小毛丫头写的。
我和宝山只同学过大半年,记忆中那一段并不深刻。一是因为同窗共读的时间不长,二是,在班上男生女生不说话,所以对他没有特别的印象。我对他的记忆,是四十多年前,他是一个整天光着膀子赤着脚,争强好胜的小小子。
每次见他,都是暑假中。姑姑和他家一巷之隔,我在姑姑家帮忙带小表妹,看门口,烧饭。整天不能去远处,认识的朋友,也只是姑姑家门口的孩子。
西边的蛇小,后来改了学名,叫高飞,他比我大一岁。比我能干很多。有一天姑姑下田干活,吩咐我中午煮饭,炖两个鸡蛋。我说不会呀,姑姑说,“你去问蛇小,他会,让他教你。”
中午煮饭的时候,我就把蛇小请来,让他帮我炖蛋。他也要回家烧饭,急急忙忙跑来,帮我把两个鸡蛋磕在碗里,没有加水,也没有加盐和油,更没有搅开,就直接炖进了饭锅。
姑姑收工回来吃饭,一看我炖的鸡蛋,哭笑不得。我说:“是蛇小弄的,你说他会炖鸡蛋的呀!”
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我们都忍俊不禁。宝山说:“我记得你姑姑喊你小名,三生三生的,究竟是哪两个字?”
“你听岔了,筛珍。”
宝山那时候也不叫宝山,我常常听他妈妈喊“七扣——,腊扣——”的,我分不清楚谁是谁,后来才知道,三兄弟中,和我同岁的老大叫“七扣”。他带着两个弟弟,常常忙得赤脚拌手的,在唐家西头的巷子里躲猫猫,河边的树林里捉知了,白天难得看见他有闲时。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大人收了工,家家都把小长桌抬到巷头,吃完晚饭,孩子们横一个顺一个,躺在桌子上乘凉,大人们坐在旁边,一边谈着家长里短,一边摇着蒲扇,给孩子们扇风赶蚊子。想热闹一下啦,就怂恿我和七扣比赛背课文。我姑父说:“看看你们谁成绩好。”
七扣总是抢着先背,他虽然是男孩子,但背书却很熟练。他流利地背完一课,得到大人们的夸奖,我心里就很紧张,生怕背不出来,不能胜过他。轮到我背了,越紧张越出错,老是卡住,想不起下一句。
只要我一停顿,七扣马上就接下去。我一着急,躺不住了,坐起来接着背,稍微一停顿,他又接上去背,这次不是坐起来背啦,他爬起来,在小桌子上,一边跳,一边背……
听着大人们对他的赞扬,我很受挫折。以后晚上乘凉,我就不跟七扣一起玩,争强好胜的,也不知道让让我。
巷子向南,有一个码头,码头东面有一个人家,只有一个小女孩,她好像比我小一点,她有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伯伯,带回来一个望远镜,我和她躺在小桌子上,一边乘凉,一边轮流用望远镜看天上的星星。四十几年前,望远镜在乡下,是个稀罕物,用它看东西,能看到很远,看到的东西,会变得很大。用它对着眼睛,向夜空里一看,满天星星好像是五月的蔷薇,大的有盛开的花儿大,小的也有花朵儿大,一轮明月,比筛子还要大。这奇妙的夜空,引起两个小女孩无限的猜想。
四十几年没见,我已经记不起小女孩的名字。宝山说:“那个小女孩叫菜萍,她现在是我小姨子。”
世界真奇妙,转来转去,儿时的小伙伴,又转到一起来,互相喊着小名,仿佛又回到七八岁的光景,遥远的记忆里,是我们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