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酒
用酒酿成的岁月,醇香绵长;用酒醉成的诗歌,浸润着芬芳;用酒蘸满的真情,日久弥香。
我并不懂酒,却喜欢与酒相关的一些文字。
酒是灵感的催化剂。
隐士饮酒,竟出奇篇。陶潜辞官隐退后,常于醉后诗兴大发,书写感慨,次日清醒,修改润色,共得雅诗廿首,题为《饮酒》。高洁傲岸的道德情操和安贫乐道的生活情趣尽现诗中。最为脍炙人口也是把隐逸的闲适写到极致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无独有偶,“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美酒也给了这位唐代大诗人以灵感,留下许多传世美篇。有时望着杯箸中之琼浆玉液,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谪仙醉后手捋长髯,挥毫诗成的洒脱。
不仅在诗界如此,书画界亦有类似的传说。画圣吴道子,作画前必饮至酣处方可动笔,“元四家”中的黄公望也是“酒不醉,不能画”,“书圣”王羲之醉时挥毫而作《兰亭序》,“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而至酒醒时“更书数十本,终不能及之”。
忽然想起家父经常与三五诗友团座饮酒,推杯换盏之间不免产生醉意,轻叩桌面时而回忆那些陈年往事,时而畅叙大家多年情谊,时而轮流口占一绝,劝酒劝到谁面前谁就吟诗一首,大有当年兰亭曲水流觞之意境。恨没能及时记录,并结集《赡逸斋》,退休后翻阅吟哦,未尝不是赏心乐事。
酒是抒发忧愁的媒介。
曹孟德期盼招徕贤士不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抒发怀才不遇的郁结,易安“东篱把酒黄昏后”,更添离愁,范希文“浊酒一杯家万里”,道尽戍边将士乡关万里愁。一醉解千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千杯过后,由兴奋转入麻醉,能够让人暂时忘却忧和愁。
职场不如意,家道有变故,事业遇低谷,爱人移情别恋……无论遭遇怎样的不顺,不妨提一壶小酒,觅几个老友,几杯下肚,一醉方休,一吐为快,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酒还是情义的标志与象征。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送别元二,以酒饯行,此去荒凉地,去日苦多,多少浓情都化作佳酿,干了这杯酒!杜少陵访友,“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故人重逢,不是浅斟细酌,而是连连豪饮,激动之情凝在端起的酒器中。陆放翁归故里,享尽了乡亲的浓情厚意,“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待客无不以酒,酒是对感情的最好表达。
友人聚会,无酒不成席,大家交流感情,切磋技艺,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在此时成了感情的黏合剂,打开话匣缩短岁月留下的距离。宴请宾朋,答谢盛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切感谢之意尽在不言中……
酒可渲染气氛,增长豪气。
壮士出行,太子丹及众人举起酒杯,慷慨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壮的气氛在众人举酒的情境下被烘托得淋漓尽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美酒加音乐,着意渲染宴饮气氛。更有那打破“三碗不过岗”的武二,痛饮十八碗,借着酒劲过岗打虎,这是怎样的豪气!
酒还是人性的试金石。
酒虽好,切不可贪杯。市井酒徒,喝高了耍疯撒泼,大煞风景;无耻小人,借酒献媚,“酒一端,事好办”,结果贪官落马;酒驾司机,以生命试法,酿成惨祸。酒后胡言乱语,祸从口出;酒后肠胃不适,伤人伤己。欲望、仇恨、利益,皆因一顿酒而曝于世。
酒可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可对饮,“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再一杯。”也可众饮。酒本无罪,全在喝酒的人自己把握。小酌怡情,酣饮尽兴。君子之饮恰到好处,滥饮伤身,丑态毕现。
我虽不能饮,但有朋自远方来,必然会备一壶酒,问君“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