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潜力股
左腿残疾的丁二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黝黑憨憨,长得老成。心地善良的他在一家福利彩票点旁边开个小饭馆有三年了。生意嘛,一直是和尚头顶的帽子“平不塌”,勉强维持一家老小生计。
不知他遇到了啥楸心的难事,突然话少了许多,愁眉苦脸“哼嗨”不迭。
前几天,关了店门,心事重重,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到处转悠,挨个把熟悉的亲戚、朋友借个遍。
舅说,外甥,你的事就是舅的事,当舅的尽力啦!该说的都说了,你表弟在外打工没回来,家里有卖粮食的一万块和平时在城里打零工攒下的三千块,你都拿去。
姨说,遇到难事亲帮亲。二话没说,就把儿子、女儿在外打工寄来的两万元钱塞给丁二。临走,还给丁二装满一编织袋自己地里种的花生、蔬菜。
姑说,你姑父和我月月吃个死工资,每月多少也攒点,这是工资卡,密码你记下,明天你都取了吧!要是你凑不够,姨再给你去借,渡难关。
同学说,同学不见外,有难肯定帮。可,家里你嫂掌大权,大钱我是动不了啊!最多帮你现有的三千块私房钱,呀呀,别嫌少,见笑啦。
朋友说,这几年在城里房子买了好几套,股市砸进去上百万,一时半会实在抽不出能活动的闲钱啊!手头只有一千块,你全拿去应急,啥时有了啥时还。
……
三天时间,丁二差点跑折了那条残腿,总共借来十几万。
隔一天是周末,丁二在县城最好饭店定下那个二十八个座的贵宾桌。一大早,就按借钱时挨个留下的电话号码一一客气地通着话,对对,困难解决啦,一个简单的还钱答谢宴,一定给个薄面来参加。
中午十二点,多多少少借给丁二钱的二十七位亲朋好友到齐了。
上了六个菜,白酒红酒都满杯。
开喝前,丁二红光满面叫来服务员,一阵私密耳语后,他鼓鼓的大皮包拿上来。
站起身,丁二从衣裤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说,念到谁名谁就吱一声,我让服务员帮忙把借的钱挨个还给您,都是自家人,别见外。
唉,明明借了一万元,这咋还回三万来?
啊,不对呀,一千还三千?弄错了吧!
逐个还完钱,大家小声议论着,看着多出的钱,不知道丁二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一时稀里糊涂地大眼瞪小眼。
……
啊啊,大家有疑问,我来说原委。丁二起身起来招招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丁二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一位顾客来小饭店吃饭,结账时找不开钱,我就去隔壁彩票亭换零钱。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不是?就花两元钱买了一注彩票,谁知?这不?
呀!是中大奖了吗?
啊!行呀!丁二,你这是?
哈哈,真有你小子的,整这一出!
好啊,变相发福利呀!早知借你二十万,嘿嘿。
哼,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借”,是试心啊!
二十七张嘴,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现场一片混乱。
丁二再次打断大家的话,神神秘秘地说,是中了大奖,而且还不是个小数字!嘿嘿,不怕你们笑话,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担惊受怕的一宿都没睡好觉,想想这钱也不是辛苦劳动得来的,尽管合理合法,独吞了心里不踏实呀!这不,才想起了这一出,理解、理解啦!
哎呀呀,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你借钱时说的哪个难事就是个“托”啊。
丁二说,啥托不托的?多难听呀。平日里常念挂的亲朋好友都借遍啦!谢谢你们,没一个让我空手的,这借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借一还三是我定的稀罕法子,就是略表心意,没啥。扶贫救灾啥的捐了一个大数,剩下的不多啦!
呀呀、哈哈、呵呵、嘿嘿……原来这样啊!
是啊!哈哈,良辰吉时已到,来来,一起端起幸福的小酒,开喝吧!丁二端起酒杯转着圈,和所有人碰过杯,回到主座上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醉酒的同学拉着丁二不肯离去,双眼迷离,云里雾里般说着似醉非醉的话:啊啊,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就该从股市里到腾出个五十万借给你,才几天,一翻三……啊!
哈哈,股市不稳定,投资有风险。咋的,后悔啦!
悔呀!肠子都悔青啦。潜力股……潜力股!眼拙没看清呀!
微醺的丁二,善意地拍拍这位精明好友的肩膀,若有所思点点头,嘴里不吐星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