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墙上的脚印
墙上有一个脚印。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像被稀释过了的金黄汁液铺洒在远处的屋顶上,淡淡的又透着金属光泽,这让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海边的沙子以及黄皮肤身材火辣的美女。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着二维三维矩阵、线性方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以及一张一合的嘴唇,眼睛斜了斜,扫了一眼黑板旁边墙上的钟,就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墙上的脚印。
那个脚印距离地面有两米多,比我的脚要大上许多。我控制不住的猜测,这是谁的脚印?他又是怎么把脚印印上去的?它可能是两个小伙子打赌输了的那个站在板凳上踏上去的,也有可能是工人叔叔在装修时踩在梯子上不小心弄上去的……
我是谁?世界从何而来?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吗?一切都是确定的吗?起风了,因为我看到窗帘动了,淡绿色的薄布飘起来悬在空中,上帝挥一挥手掉下来的一块衣袖,窗户上的护栏在上面投下一道道波浪似的影子,消失再现消失再现。我们一同站在时间轴上,像一只只蚂蚱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到达某一个点后,我们会死亡,再到达另一个点,我们又会出生。
脚印的主人很高,应该很壮,有着圆圆的脸,戴着眼镜,发丝凌乱,不修边幅,小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肉抖动着,像马达一样;不笑的时候,眉毛蹙着,双唇微张,有点小忧郁的样子。
亚里士多德说过万物的产生都是有目的的。那么这个脚印是为何而生?我们生而为人又是因为什么?赤条条地生赤条条地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难道生就是为了死吗?为了将来赤裸裸地跪在上帝面前向它忏悔自己今生的过错吗?为什么会有山会有海会有动物植物?花儿为什么会绽开?鸟儿为什么会鸣叫?静静地坐在那儿,思绪像河流一样在脑海中荡漾,世界是不可预料的,到处充满着随机性,赌徒不一定会永远是赌徒,永远被关在谬误的牢笼,望着从天窗透下来的一道细小的光柱过活。
远处建筑工地上的轰隆声打断了我漫无目的的畅想,我转过头,声音没有了,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我也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窗外的阳光一如既往,带着牛奶糖的香气,有时候它们甜的发腻有时候则刚刚好,阳光时不时地会从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来,洒在冰冷灰暗的桌面,颜色各异粗细不同的发梢以及老师光滑明亮的脑壳上。那个脚印还在那儿,依旧没有解的样子。
思想多么伟大啊!我们的身体被束缚在这十几平方的小地方,我们的思想却可以无所边际的漫游。在思想的王国里,我们可以回到过去,曾经多么美好啊:我们躺在父母的臂弯里,嗷嗷待哺,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还是清的鱼还没有毒鸡也还没有生病猪是我们的朋友……多么美好啊。记忆是如此的神奇,它不像摄像机录像那样记录着真实发生的事,它甚至可以不是过去的现实,而是经过无意识处理后藏在我们脑海里的东西,这一切都是这么地不可信啊。也许我的记忆只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我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我是否参与过,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存在即有价值。一谈到价值,我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张纸币,脏呼呼软趴趴的样子,它们从不同的人的手中经过,那些人啊,身份各异:整天与黄土为伴的黝黑粗糙农民、日日在油烟中摸索的油光满面的厨师,精确到小数点后好几位的精算师,眼里闪烁着狡猾的光的银行家……在流动的过程中,才有了价值。一根静静躺在河边迎风飘扬的芦苇,它存在的的价值就是就仅仅是凸显出那些有思想的芦苇的价值而已。历史的长河悠悠远去,它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吗?历史的主体真的是人民吗?一切都这么扑朔迷离。
下课铃响了,单调的铃声像风在唱着傍晚的挽歌一样,引起教室里一阵的骚动,孩子们面无表情地从匪夷所思的脚印旁经过,一切好像又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