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数点梅花天地春(散文)
浮光掠影地见过很多花,我独爱梅花。
众花虽然艳丽多姿,有人见人夸的好颜色,但少了唯美的清气。只有梅花经了雪虐风号,从骨子里透出了凛然,让人想到花也是有气节的。疏影横斜,霜欺之下,突然爆出朵朵新红,连枝节也不得不俏丽了。
赏梅花最宜在飞雪茫茫的夜晚,雪花铺天盖地,一片两片无数片鹅毛般的大雪从无际的空旷,天花乱坠而下,此时天地寂静,红尘的种种音声也都歇了。于此风雪重围,能够淡定从容,而且让人惊讶的非梅花莫属了。你看梅花,铁骨铮铮,具有穿透时空的气势。无论世态怎样喧嚣,浊世如何污秽,它骨子里是不卑不亢的高洁无染!含苞也好,怒放也罢,内敛花事,它总是脱了俗的。其时正是冰袭雪侵的季节,自然无彩蝶、蜜蜂盈围环绕,可见它是寂寞的。正因为寂寞,才有先声夺人的锋芒,于清傲处,呈出瓣瓣新嫩。老枝扶疏,并不葱笼,愈显得苍劲古朴。花团绵簇,有清爽静谧的诗意轻盈而上。冰封皑皑,恐怕还是助长了无畏的力道,开在寒意里,昂昂不屈。红云一片,是春天的序曲,人间的朝霞。风雪愈浓,它的刚直更为具体,花开有声,开出的却是君子的声音了。
红尘蹉跎,游走在时光里,那是名利争宠奢华的速度,但总挡不住流年的湮没。不过名利这种诱惑终归是累人的,将你的青春韵华拖入生命沼泽,直至一片狼藉。零落成泥辗作尘,一个人不幸下坠低谷时,生命之香是否如凌寒独开的梅花一样,依然香如故呢?
梅花贵有清气,高洁无染,不取媚世俗,不奉迎权贵,这多么像君子的慎独自守,坚持的,是人性的纯粹!
众花之中,梅花格外与众不同,有临风雪、处逆境从不妥协的位格,且心底暗有花的温柔,所以梅花有浮动暗香,炼于苦寒,亭亭生长,不经意间就炼出了火的激情。朵朵殷红,是束束光芒,即是铺天盖地的飞雪,也掩压不住;反倒因为雪片的洋洋洒洒,朵朵春红厚积薄发,更灼人眼目。
时光是缓慢流淌的,黄口小儿和皓首老人转换之间,岁月几多苍凉。浮云转眼就是千年,人生短暂,若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刚有了点浮名浮利,就走向尘埃了。
而春天,多么像从哗然纷乱的世俗里射出的长箭。我们目睹长箭射向无际,追赶总是徒劳无益的。所幸还有梅花,是长箭射出的一片灿烂。在冬天转身的地方,从尘埃里站了出来;故人溪上,那是时间渡口上的孤舟,好象荒阶翠生的绿,枯柴泅火的暖。让人为这横空出世大为惊叹了!
风渐渐老了,时光总是跌跌撞撞地在荆棘中铺陈。浮云易散,在新旧交替的迟疑之间,梅花怀揣朵朵小火,一下子就点亮了天空。一季荒凉,因为红粉知已的风情万种,也有了脱俗的样子。
有梅花的地方,就有诗意。那是荡漾在红晕里的美丽。细细思量,古往今来一切日月光照,若无花的映衬,则世间所有一定是俗不可奈了。
幸好,还有各种花开在人间冷暖旁边,对于世态的苦乐悲欢也算是一种安慰和恩赐吧!
梅花贵瘦不贵肥,因为瘦更突出了铁骨之魂魄,让我们懂得了敬畏。无论飞雪如何铺天盖地,那一树铁枝将点点瑰丽开成了我们心底的惊喜。一个瘦字更是凝聚了世间所有艰辛,化为幽香清气,沸腾了无边春色!
北宋易学家邵康节观赏梅花时,看见稀枝上有几只麻雀争吵,以易理卜卦,说有女子前来折梅并摔伤膝盖,后来果然应验不爽。因为赏梅赏出《梅花易数》则是稀有的传奇了。此人著有《梅花诗十首》全诗不过280字,竞将一千多年间的重大史事涵括其中。“数点梅花天地春,欲将剥复问前因。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为家孰主宾。”诗中暗合命理运数,对青史事件有诸多预言,想象大胆新奇让人不可思议。
这最后四句诗为我们憧憬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也就是世界自有太平盛世的那一天。“数点梅花”将是报春的号角。预示着我华夏儿女经历沧桑洗礼,必将荡涤污浊,唤醒大地的蓬勃生机!
——2017年5月31日乌海伏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