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见闻】一只五彩镯子(征文·散文)
小弟离家出走了,只因为一个镯子。确切地说,只因为我怀疑他拿走了一个患者家属送给我的一个五彩镯子。
星期一早晨刚走进医生值班室,一个漂亮的阿姨尾随着跟了进来。阿姨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朴素。她刚一进值班室就把房门紧紧关上,然后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纸袋对我说:“闺女,一会我爱人手术你是他的麻醉师吧?我爱人以前做过一次小手术,打麻药的时候,那个麻醉师是新手,结果给他扎了好几次才扎对,实在是打怕了。我们听说今天手术你是他的麻醉师,我爱人就特意让我过来。麻烦你在给他麻醉的时候,轻点给我们扎。你看我也没啥感谢你的,这有一个老式五彩镯子,是过去家里的一个老货。虽然不咋值钱,但也还说得过去。你看你喜欢不?”阿姨打开纸袋,一个五彩斑斓的带着钻的镯子让我眼前一亮。阿姨把镯子硬戴在我的手腕上,一连声地说着:“你戴着太合适了。漂亮……”
我看着眼前的漂亮镯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阿姨的爱人今天的手术是个大手术,手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据说叔叔从住院检查到手术都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听医院里的人背后议论说,阿姨和她的爱人都是边远农村的庄稼人,家里有两个儿子,他们一家靠种地勉强维持生活。几年前,阿姨的爱人就时常肚子疼,也没当回事,实在坚持不了了才来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发现腹部有很大瘤体需要马上手术治疗。现在,他们没钱了,准备卖掉家里的房子继续治疗……我把镯子从手上摘了下来递还到阿姨手里说:“阿姨,这个镯子,我可不能要!您还是收回去吧。您放心我给叔叔做麻醉一定尽可能的一针搞定,绝不会让叔叔感到太大痛苦。您现在唯一要做到的就是照顾好叔叔。什么感谢之类的事千万不要去想!我们做医生的治病救人是应该做的。”说完我把阿姨送出值班室。
晚上回家,突然发现我的挎包里多了个五彩镯子。心里想着一定是在我手术的时候,阿姨偷偷放进我挎兜里的。手里拿着镯子,正琢磨着明天怎么把镯子还回去。小弟看到了一把抢了过去戴在他的手腕上,喜欢得不得了,并说:“哎呀!老姐这种镯子老漂亮了!送给我吧。我送给我们班艳艳!”
“什么?送给艳艳!谁是艳艳?”我责问着小弟。小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呗!明天正好是她生日,我还正犯愁没东西送她呢……”我一把从小弟手里抢过镯子,小心放进纸袋说:“亏你想得出,这个镯子你知道是谁的吗?是一个家境很困难的病人家属送的,我已经拒绝要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给我放进挎兜里的,明天我上班说啥要还给她。你可别打这个镯子的主意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弟问我:“老姐,那个病人家属那么困难。她怎么还会有这么贵重的镯子呀?”我说:“人家这是老货呗,我也是听那个阿姨说是她姥姥送给她的,有些年头了。这次爱人来医院检查住院费费就花了好几千,做手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作为医生本身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的,我可不能昧着良心随便收受患者的礼物。何况人家这么困难不容易!”小弟听我这么说连声说:“老姐你做得对,你真棒!”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怕小弟把镯子拿走,还特意把镯子放到了枕头边,结果早起还是发现枕边的镯子不见了。小弟一早就走了,影儿都没见到。心里想:小弟一定是趁我睡着偷偷把镯子拿走了。于是我请了半天假,憋足了火就等着小弟中午放学回来和他算账!
中午的时候,小弟回家吃饭了,刚一进屋还没等换鞋我就冲过去对小弟喊道:“你是不是把那个镯子已经给了你班的艳艳!你赶紧的给我要回来!”小弟坏坏地笑着说:“老姐,你能不能心里别那么阴暗?我昨天只是说说而已,你说你还要送还给那个病人家属。我怎么会那么不通人情拿走那个镯子呢?快别逗了,我饿了我要吃饭了!”小弟有鼻子有眼地说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说的是那么回事。可是那个镯子确实不见了。老大出门有些日子了,家里就我和小弟两个人,他不拿难道镯子长腿跑了?看小弟死不承认的架势,我指着小弟鼻子喊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若不承认,看我不去学校找那个女孩子要!”小弟看我这么说,狠狠瞪着我攥着拳头说:“你凭什么去管人家要?我又没给她。你自己想贪污那个镯子你就贪污好了,别假惺惺地装圣人!我没拿就是没拿!”听着小弟的话,我几乎失去理智,我扬起手掌对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叭”地一声,小弟的脸立时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当巴掌打在小弟脸上一瞬,我看见小弟愤怒的眼神。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转身摔门跑出了家。
小弟真离家出走了,镯子也不见踪影。小弟出走后,我深深后悔了!我真怕小弟有个啥闪失,我接连给小弟的同学打了几个电话,都说小弟没有联系他们。下午小弟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小弟没有上学。一下午我开着车在大街四处游荡找寻着小弟,甚至附近网吧也找遍,可就是没见小弟影子。小弟是二叔的孩子,只因为二叔在澳大利亚有个公司所以不能照顾小弟,才把小弟一直放在我家。这要是小弟真丢了,我咋和二叔二婶交代?
傍晚的时候,哥从单位打来电话说他下午就已经从外地回来了。当我说起小弟的事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通,并告诉我说,小弟绝没有拿那个镯子!还告诉我说,小弟下午就去他单位找他了,暂时不愿意见我,就住在他单位休息室了。听说小弟在大哥那里,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这时,主任打来电话,让我晚上临时替他值个班……
到了医院,刚一上九楼就看见那个送了我镯子的阿姨,她冲我微笑打着招呼。想着镯子,我心里乱乱的,感到很不好意思。我尴尬得慌乱扭过身,都不知道那个阿姨对我说了什么。
急忙跑进值班室,满脑子都是那个镯子,就在自己的空间里,写了有关镯子的糟糕心情。打开淘宝网站,急速地翻找着那个阿姨送我的那种镯子,逛了好几家网店,也没有找到款式一样的。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在香港万喜集团首饰店里找到了和阿姨送的我的一模一样的五彩镯子。看了看价钱我倒吸一口凉气,明码标价两千八百七十六元。犹豫了片刻最后我还是狠了狠心,买下了这个镯子。
三天后,镯子终于到了。我手里拿着它左看右看都觉得和阿姨送我的镯子一模一样。我高兴地拿着镯子跑向那个叔叔病房。正要进病房,隔着窗户我突然看见小弟正坐在那个叔叔床位上,只见他手里正拿着个五彩镯子递到阿姨手里。只听小弟对阿姨说:“阿姨,这个镯子是你送给我老姐的吧。我不懂事,前几天让我拿走玩了,今天我老姐让我还给你并让我转告你,医生本身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的,不能随便收患者的礼物钱财……”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和十七岁小弟拉着手回到家里,哥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准备吃饭,哥说:“你俩先别忙着吃饭,给你俩看样东西。”一个眼熟的精致纸袋放在了桌上。哥说:“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我和小弟急忙打开那个纸袋,立时惊呆了,里面正是那个阿姨送给我的那个五彩镯子。
哥说:“这个镯子是我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在咱家狗垫子一角发现的,估计是金毛晚上叼到它窝里的。”我拿出我网购的那个镯子和这个镯子仔细比较着,不细看还真一样。我转脸问小弟:“难道你还给阿姨的镯子也是网购的?你哪来那么多钱呀?”小弟连连点头说:“我在哥休息室翻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的和你拿回来的镯子一模一样的,我就用了我的压岁钱买了它。因为我看过你空间写的心情了,我实在不想让我的老姐为难。”
哥说:“事情真相大白了吧,明天赶紧把这个真的送还给那个阿姨吧!”我拿起那个镯子站起身说:“干嘛还要等明天呀?今天我就去给送去。”只听小弟在背后喊我:“老姐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夜色微凉,月光似水,路边的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