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湾
写在前面:文学是人学,人的生活.思想.感情——和反映这种生活的文学,不能不受到时代和社会变化的影响,中国的新文学,就是在今天变革的多元化中成长起來的。
从五四到玌在,中国新文学有过五个昌盛时期,一是五四之后,二是三十年代中期,三是抗曰战争后期到解放战争时期,四是五十年代前半期,五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也就是改革开放时期。
在这几个时期涌玌出了讦多优秀作家,他们深深地影响着我.使我狂妄地做着作家梦。
然而,文学创作道路又是异常的艰难,对于我这个只念过几年书的小学生却斗胆包天地舞文弄墨,真不知天高地厚,以前写过不少小说.散文.诗歌,戏剧,曲艺有的登在报刋上,但大多数扔进了垃圾堆.虽然有的作品得了全国大奖.那只不过是我运气好罢了,并非我的作品写得那么。
近年來,讦多知青朋友纷纷上门再三催我说:“老仲,我们不能忘记当知青那个时代,希望你把它写出來,哪怕写得不好,也將就……”
现实生活是那样的广阔,那样的深邃,那样的奥秘,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汹涌澎湃.我在大海里遨游,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从知青朋友到农民弟兄到村社干部,从检垃圾、蹬三轮、卖蜂窝煤的到省、地县委书记。他们的欢欣和忧虑,他们成功到失败都倾泻到我的心田,一次次地激发出我的创作灵感,尤其那些当年一块儿下乡插队的知哥,知妹,一个个涌玌在我面前,他们笑着,骂着.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奋斗着,呐喊着,于是,我开始动笔了。
(一)
时钟已打十二点,纵陡送走了几个文学朋友,由于酗酒过多,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了个奇特的梦。梦见文霞來信要他把女儿雨春送去,于是他父女俩一块儿登上波音七四七宽体客机……
笫二天醒來,他还久久地回味着那梦中的情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提起笔给文霞写了一封信:
文霞:
自从你离开太阳湾,转眼已二十年了,听蓓蓓说,您在深圳办了霞光罝业有限责任公司和霞光电子厂。并把您的地址告诉了我,女儿今年已二十二岁了……
文霞看完了信,心剧烈地跳动起來,过去的幸福与悲痛猛然间挤进了她的心底,她快要晕倒了,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囗气。
一九七一年三月她从成都三中來到太阳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记得那是她刚下乡一年的一天下午,她挽着蓓蓓从茶山下來,突然从坡坎上跳下一个小伙,以挺熟悉的囗气叫着她的名字:“江文霞,江诗人,您好!”
她被这突如其來的声音惊了一下,回过头一看:哟,她沒有想到这小子竟长得这般英俊,面孔微黃,鼻子,嘴巴的线条都很匀称,宽阔的前额下,是一双长长的眼晴,光看这张脸和这1米78的魁武身躯,大多数姑娘都会喜欢他。
文霞是个好交际的姑娘,尤其爱好文学的,她都主动接近。今天见到这个下乡一年來知其名,不见其人的荥经有名的文学青年黃纵陡,真是三生有幸,很快就把他拉入谈话的圈子,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讲着,纵陡从李白讲到杜甫,苏轼,徐志摩,戴望舒时,文霞朗诵起了《雨巷》……
周围群山起伏,溪水潺潺,三五农家,对面富于色彩不断的山峦的天凤山象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天凤山不仅给人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情,它和太阳湾山峰遥遥相望,就象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当它被阳光照得非常明朗的时候,它象少女似的害羞,这时的太阳湾山峰用甜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它象女人依偎自己的恋人,倾斜在太阳湾的怀抱.
走累了,來到大队磨房小溪边,文霞,蓓蓓脱下胶鞋坐在石块上,把脚伸到小溪里拍打起浪花,清清溪水冲得圆圆的石磨“咔咔”地旋转,文霞不由哼起了知青之歌:“那滔滔的锦江水呀,那壮丽的人民南路……”
清清的小河水映着文霞那张美丽的脸,她狂喜得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息,在大城市她从未见到过这般田园风光,篷篷的树木,翠绿的竹林,满山的杜鹃,两个银灰色圆磨轻轻旋转,白白的玉米面从磨缝中慢慢喷出,使她感到惊讶,赞美,于是夺口而出:“两颗心上下相连,共同奏出洁白的旋律……”
生活啊!对这三个充滿激情的年轻人,三颗火热的心,三个单纯的头脑,展现出一幕幕美好前景.他们热烈地向往着未來,赤诚地描绘自己的抱负,理想.总以为这广阔天地,青山环抱.乌语花香,壮丽妩媚,周围的生活和人们都是真的和善的。
这时,纵徒一步跳上一块岩石上昂头挺胸望着东方,望着那红太阳升起的地方,手捧红彤肜宝书大声地朗诵:“毛主席挥手我前进,上山下乡干革命,风囗浪尖炼红心,争当无产阶级可靠接班人!”声音吼得震天响。
逗引得文霞,蓓蓓笑弯了腰。
(二)
这天,太阳湾大队茶山场长丁家栋将毛主席画像贴在木板上拿起放在东方的山坡上,然后叫大家一起高声朗诵:“我们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我们向着东方,向着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金灿灿的北京,手捧红彤彤的宝书最衷心地祝愿我们最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万寿无彊,万寿无彊!祝愿他最最最親密的战友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朗诵完后,他安排十二个男知青上山给茶树锄草,其余女知青上山搬玉米包下來帮我递玉米包。丁场长讲完就催大伙马上行动。
六七月天热得发狂,太阳刚一出來,地上已经象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一点风也沒有,又热又闷,小毛子的脊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汗水沿着他那草帽带子涔涔地流下來。懒虫吱吱叫得使人心里发慌,小毛子实在受不了,他带头把全身脫光:“妈的!要热死人啰.干脆这样干凉快些。”
于是大家跟着拔光了。
这时丁场长哼起主席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八个女知青从后面上山來了。
“畜生!你们硬是光屁股骑老虎,胆大不害羞,你们家里也有姐姐妹妹,人家女娃子马上要來揹玉米包了.快给老子穿上,不然这个月工分全扣!”他从竹林中掏出一根竹杆对着他们几个光屁股横打竖打。
“别打,别打,我穿,我穿。”知青小胖马上搂起了短裤。
“天气太热,这样凉快嘛。”小毛子笑嘻嘻地说。
“你还有理!”场长又朝他屁股使劲地打了一杆,接着说:“这下我给你退退凉。”
小毛子吓得抓起裤子就往竹林中钻。
姑娘们把玉米运下山,然后一包一包递给丁场长挂在茶场木棚房粱上。
“你们眼睛瞎了么,递到哪儿去了?"他见她们把头侧向一边,把玉米包往侧边递,于是发起火來了:"我好心不让你们上山锄草,怕太阳把脸皮子给你们晒黒了,让你们在这儿给我递玉米,可你们……”
场长站在木梯上面,搂一条自己把长裤剪断的短裤,里面沒有穿内裤.裤中有个东西两边摆,就象挂钟的摆。
这会儿,在旁割草的车大娘走过來,站在木梯下哈哈地大笑起來:“丁场长,你别怪人家姑娘家,是你那包把人家吓倒了。”
场长左右看:“哪包?”
“你裤裆头那包。”车大娘又补一句。
这时他恍然醒悟,提了提裤子,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三)
茶场外草坪上响起一阵阵笑声,几头水牛嗷嗷地叫着,纵陡晾完衣服走过去看热闹.姑娘们见他过來相互挤了挤眼说:“纵陡过來了,文霞快给他一块骑这头水牛。”纵徒不同意溜身要走,几个姑娘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脚,把他抬起“筛起糠”來。
文霞走过來扯了扯云秀长辫:“你们闹啥?骑就骑。”她双手一撑,纵上牛背。
“不行!要纵陡上去。”边说边把纵陡掀到文霞面。文霞瞪纵陡一眼,把披肩发往后一甩说:“上來嘛,怕啥。”
纵陡迟疑一会,纵身跳上牛背。
孟苹抓起牛鞕使劲抽了牛屁股一下,那头水牛一声长嘶,擞开蹄子飞奔起來。
这下文霞已顾不得什么难为情了,把头紧紧贴着纵陡身子,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腰。谁知那牛从坡坎上腾空一跳,他俩一下子滚了下來,文霞落到纵陡身上,两个人的嘴不由粘在一起了。
这夜晚幽静迷人的景色,加上飽含着兰花芬芳的空气,使纵陡深深感动了。他把文霞搂得很紧很紧,忽然觉得正是这头牛给他们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时文霞引他讲他的经历,见闻和对訐多问题的见解。她也把自己经历告诉了他。
他们之间原來又相同又那么不同。相同的是大家都出身在知识份子家庭,不同的是纵陡比她经历复杂;虽只大她三岁,却飽经了沧桑。他小时候,因父亲遭迫害回家,从此他就为生活奔波,俢过马路,当过背伕,学过木匠,做过泥工,直到下放太阳湾。
她听他讲着他的经历,望着那月光下显得特别英俊的脸,望着他那浓眉下闪光深邃的眼睛,她的心儿猛的跳起來,浑身颤抖,紧紧地靠紧了他,忘记了说话。
这时山坡处茅草屋里又传來那放牛男子的声音:“清皁起來捨去放牛哟,喂飽牛儿捨回窝窝啰;女人都朝外处嫁捨,外处女人不嫁來哟,太阳湾里无太阳,你说奇怪不奇怪啰……”
(四)
公社召开俢百里埝誓师大会.动员大家报名.纵陡笫一个扱名,姜皁陡,汪力陡也跟着报了名。文霞得知后邀约蓓蓓,孟苹,池眼镜也要求去金家岩,糟包岩修百里埝。
百里埝离县城六十公里,在新建公社境内的苦蒿沟。到了那儿大山一片寂静,岩石上开滿各种各样的花儿在微风中透出一股股香味,举目望去,那油毛毡盖的工棚分佈在各处山腰里,爬了半天终于到了那儿。一群人闹哄哄的,有的拾柴,有的挑水,有的做饭,有的吹笛,池眼镜拉着小提琴《白毛女》。文霞,蓓蓓,孟苹唱了起來,文霞见纵陡來了就赶忙走到他身前:“我和蓓蓓,孟平在山下等你半天,都沒见您身影。”
说到这儿,她从黄包内掏出两包“红花”烟递给纵陡:“快拿到,我给您买的。”
晚上,吃完晚饭,大家烧起火堆围着要纵陡讲故事。
冷冷的月亮,高挂天空,大伙凑钱买了两包烟,等待他到來。
纵陡从工棚里走出來,一进垻子,就听见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將那黃军帽举起轻轻一挥,坐下將二郎腿一翘说:“听荤的还是素?”
大伙高声叫:“荤的过瘾!”
纵陡抽了口烟讲起來了,刚讲完《红与黑》于连与市长夫人做爱那段,邓昭祥站了起來,搂了搂裤,裤裆巳撑起了“伞”他大声说:“不球安逸,外鸡巴,外国的,讲我们县上发生的。”
早陡一把抓住他说:“要听,你快去给纵陡买两包好烟來。”
“买就买,妈哟,不怕花好多钱,只要有荤龙门阵听就安逸。”边说边朝指挥部代销店奔去。
纵陡又抽了一支烟,开始讲:故事发生在大约两千多年,当时太阳湾吹竹号数全县笫一。这竹号叫“过山号”,又叫“心儿跳”,一口气能吹30多个“雾嘟都”,声音清脆悦耳,刚柔兼齐,古朴浑厚,那是太阳湾吹竹号的高手叫尧鹏飞。他有个儿子叫尧冬林,也是吹竹号高手,只要干完农活他就吹,声音印山印水,天凤公社天池边一个叫竹妹的姑娘听到这美妙动听的竹号声,就翻山來太阳湾,一见是个长得魁武憨厚小伙便动了心,后來天凤有个财主要抢她去做小老婆,竹妹不从,连夜直奔太阳湾。谁知财主家丁早巳埋伏在竹妹家门口,只见竹妹要逃,立即追了上去,竹妹心一橫,纵身跳进天池里。笫二天,冬林得知后从太阳湾匆匆赶來捞起竹妹,放声痛哭。天上杜鹃仙女见此情景,立即从长袖中抛出一只竹号,长七尺,共八节慈竹制成,仙女将长袖一舞,口中念着:“竹号嘟嘟叫,姑娘心即跳。”
冬林拾起仙女扔下的竹号用力吹响,竹妹的心立刻跳动起來,再一吹,竹妹坐了起來,于是两人手拉手直奔太阳湾成亲去了。从此,人们称竹号的别名叫“心儿跳”。
讲到这儿,大伙又鼓起掌來了,齐声说:“讲得好!讲得好!再來一个荤的,有爱情的。”
有天太阳湾來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漂亮极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紧紧地裏在她那娇媚的丰滿的身体上,一对胖胖的乳被津津汗水湿透了,粘贴在那乳膀上,透现着两个红红的乳头,就象那甜甜的草莓,眼睛水灵灵的,象闪亮的黑玉,小嘴上浮现出微笑,好象两片带露的花瓣,两根黑油油长辩搭在肩上,她那魔鬼似的身材,很容易诱惑人。
她一到小路边,就被人们围了起來。据太阳湾老人们讲,早在唐朝年间,在太阳湾选走一个做妃子的姑娘就是这般模样,也是在鼻子左边长一颗美人痣.几个老头还肯定地说,这姑娘就是那妃子转世,他们越说越神。
那天中午,我去邮电所交稿件回茶山,路过青杠林,听到里面有女人的抽泣声,我爬在草丛中一看,呀!那女人好生漂亮,高高的乳,雪白的大腿,圆润的腰被那男人死死搂住,一上一下地耸动,看到这儿,我浑身象散了架似的,喘着粗气,血直往上冒,那男人问:“舒服吗?”
“你坏!”女人在那男人手膀上咬了一囗,又扭动那腰肢摆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