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
“哎呀!我姑奶奶和我在看电视,我们在看鉴宝节目,姑奶奶看见电视上的玉镯子,说她有一只比这个还好的玉镯子,还说她真是抱着金碗要饭呢。非要让我打电话,闹着说自己要回去。妈妈你快回来,我挡不住。”
“小帅,你把电话给姑奶奶。喂!姑,我是金钰,你说什么玉镯子?大半夜的别闹腾了。”金钰故意把嗓门提高。
“金钰!喂!金钰,你回来我告诉你,玉镯子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清。你快点回来呀!”王老太在电话那边,神秘兮兮地说。
一桌子人,惊讶地看着金钰挂断电话。
刘健问金钰:“什么玉镯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玉镯子,玉镯子……”金钰故作喃喃自语。
“咱妈是有玉镯子的,你们记得不,有一次磊良发现咱妈的玉镯子,是一对玉镯子,我们拿着玩,被咱妈狠狠地打了一顿。”老实巴交的鑫良提醒着大家。
“就是,就……”磊良不说了。金钰知道肯定是红梅在桌子底下踢了磊良一脚,磊良才不敢说话。
“那大家还愣着干嘛,赶快回家,老姑闹腾起来,小帅拦不住,老姑,别黑灯瞎火地跑出去了。”刘健提醒大家。
被刘健这么一提醒,大伙一下回过神来,尤其是小巧和红梅,她们也不管孩子和自己的男人了,从包间里出来,刘健和金钰走到哪儿,她俩跟到哪儿,刘健和金钰走得有多快,她俩走得有多快,死皮赖脸地挤上刘健的车。
车驶出生态园的院子,此时,城市的大街上,霓虹闪烁,灯红酒绿,流动的灯光将车里照的忽明忽暗,金钰不想跟小巧和红梅说话,坐在副驾上,扣上安全带之后,就闭目养神了。刘健也不想和她俩说话,所以,沉默不语。她俩看刘健和金钰不说话,也就各自想着心事,在心里打着玉镯子的主意。刘健和金钰虽然不说话,但心照不宣地在心里,嘲笑这两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即将被我们当猴耍了,可她们浑然不知。刘健想到这儿,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小巧和红梅,在黑暗中,这两个人的嘴脸,更加让人觉得恶心。
当金钰他们前脚进家门,鑫良和磊良后脚也进了金钰家的门,好在他们把孩子们打发回家了。王老太看见他们,故意将金钰拉到一边,忍住笑,有意无意地问:“你咋把他们带了,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让他们走,我不想见他们。”
“姑,有理不打上门客,来了都是客人,我咋能打发人家回去,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
“我在电视上看见一个玉镯子,卖了一百万,我那个……”王老太回头看客厅里的人,拉着金钰的手,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卧室门。
王老太和金钰关上门之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地笑了。金钰向王老太竖起大拇指,表示王老太演得不错。王老太和金钰在屋里笑个不停,但让趴在门外偷听的小巧和红梅,听到的是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她们压根就听不见屋里说什么。急得将耳朵使劲往门缝贴。
为他们端茶倒水的小帅,看见表舅妈们的滑稽表现,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帅这么一笑,倒是让小巧和红梅,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小帅将茶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王老太的卧室门,落落大方地打开王老太卧室门:“妈妈,你和我姑奶奶,这样做不对了,一家人弄得那么生分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小帅的话,正好说到小巧和红梅的心里,这俩人感激地看着小帅。
金钰和王老太,也表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两人又回到客厅里,坐定后,王老太环视了一下,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这四个人猴急猴急地期盼着王老太能赶紧说出玉镯子的事情。王老太就是不开口,满脸笑容地坐在那里看电视。
“妈,最近比较忙,年底了,我们这些搞家政保洁的人,一年就靠这几天,就没来看你。”红梅先开口,打破这尴尬,想让王老太赶紧说出镯子的事情。
王老太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理她,只是看电视。这种场面僵持了有二十分钟,他们没一个人要走之意。刘健看着他们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态度,就问王老太:“老姑,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玉镯子,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就是啊,妈,我们好歹还是王家的人,也是你的儿子、儿媳妇,有啥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红梅到底念过几年书,比小巧说话好听。
叽叽喳喳的小巧,今晚,却是哑口无声地坐在那里,偷偷地观察王老太的表情,看王老太说得是真是假。
“老姑,你就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健说,给王老太端来一杯水。
“我真是抱着金碗讨要了,这么多年受得苦和气,我只能往肚子里咽,却把我的祖传玉镯子,忘得一干二净了,早些年,我要是记起来,我早都把它卖了,还给你们这些白眼狼留什么,一心想着给你们留下来,却让你们这样作践我,为将你俩王八羔子娶回家,我在不得已,把一只玉镯子卖掉了,我后悔呀!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反正你们都不认我这个妈,你们也不要惦记我的玉镯子,不是今晚看电视,我还不知道,我的玉镯子那么值钱。”王老太财大气粗地说道。
“真的假的?这玉镯子那么值钱?老姑你不要哄我们了。”刘健故意把话头往下引。
“咋能是假的,这只玉镯子是从宫里流出来的,王家祖传的,你太爷爷手里的事情,你太爷爷救了一个太监,把太监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养老送终,这对玉镯子就是那个太监留下来的。你太爷爷传给你奶奶,太爷爷说传给长子长媳,永世传下去,你奶奶去世的时候,才给我。让我好好保管,按理说,这个应该是你大爸家,可是你大妈对你爷爷奶奶不好,你爷爷去世早,你大妈天天骂你奶奶,然后不给你奶奶吃,我看不过去,就把你奶奶接到我家,好生伺候,你奶奶心里过不去,在临终时,偷偷地将这对玉镯子,给我,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为给这两个白眼狼娶媳妇,就偷偷地卖了一只,另一只就藏起来了。藏着藏着,自己都忘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养儿防老,你们这些人,我一个也靠不住,心寒了,也不想给你们留了,刘健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找个行家(专家),帮我看看,这只玉镯子到底值多少钱。”王老太说完,起身要走。
“老姑,我倒是认识一位古玩专家,关系还行,如果你想鉴定的话,我可以联系。”
“那行,你明天陪我回乡下,然后再约一下那个行家。我累了,睡觉去。”王老太说完回到卧室里,关上门。
王老太一走,客厅里像是爆米花似的,噼里啪啦炸开锅了,金钰和刘健知道这几个人今晚不会离开的,也就不管他们了,让小帅把他卧室里门锁好,睡觉,他们两口子也回卧室里睡觉,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
这些财迷心窍的人,也不叫唤他们的工作有多么辛苦,他们挣钱有多么不易了,看金钰一家人都休息了,他们也就东歪西倒地在沙发上躺下了。金钰家的暖气非常热,他们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也不冷。
第二天,金钰要上班,只能让刘健开车将这些人送回乡下。为了老姑长远的幸福,能安度晚年,也为了自己的日子能和谐和开心,更为了教育这些不孝之子,刘健可以说是任劳任怨,早上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煮了一锅稀饭,炒了四个素菜,买了包子、油条,让大家吃饱喝足,才开车,去乡下。
当王老太从地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在众人面前打开,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子,呈现在大家面前,小巧和红梅才相信王老太的话了,她们各自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去改变着尴尬的局面,怎么转换态度,怎么拴住王老太,让这只祖传的玉镯子,变为己有。
最兴奋的是磊良,他看见这只玉镯子,眼睛都绿了,手舞足蹈地说:“就是这个,妈,哥,就是这只玉镯子。”
红梅在磊良的胳膊肘上掐了一下:“看把你高兴的,真假都不知道。”其实,红梅的这句话是说给小巧和鑫良听的。
鑫良刚要取出,想要看清楚。
“啪!”一下,王老太将木盒子盖上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不要想着打我玉镯子的主意,刘健上车,带我去找那个行家。”
“好嘞!老姑,我扶您!”刘健说着,就搀扶着王老太,上车,这一帮子人争先恐后也上了车。车子一溜烟,驶出了王家圪崂村。
五
“好玉!好玉呀!”鉴宝专家,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专业的放大镜,很细致地看着:“这是进贡的上好的云南玉,从做工上……”
“师傅,这个玉镯子,能值多少钱?”小巧按捺不住地问。
“老太太,告诉他们吗?”专家低着头,从眼镜片上面看着王老太,征询王老太的意见。
“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儿媳,没事,您就给一个价钱吧!”王老太傲娇地说。
“那好吧!我和刘健也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就实话实说了,这只玉镯子最少也得一百万,如果在黑市上,也可能比这个还要高,玉是认人呢!刘健你家的亲戚发大财了。如果这只玉镯子要是保存下去,前途无量。信得过我,就不要到处宣扬了,作为朋友我提醒一句,人知道越少越好,毕竟这么大价钱的好东西,弄不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个好朋友,就被人‘满门抄斩’,就是为了一块价格不菲的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家听后,面面相觑,赶紧让王老太将玉镯子放进木盒子,包好。简单寒暄了一会,大家谢了鉴宝行家,就起身告辞。这下王老太成了香饽饽了,红梅赶紧扶着王老太:“妈,累不累,我扶着您。”红梅搀着王老太左胳膊,往出走。
小巧一看,红梅把王老太搀扶走了,赶紧扭着水桶腰,扑棱棱地扑上去:“妈!妈!您跟我回家吧,您不是爱吃我做的饭菜吗?”说着搀着王老太右胳膊。
“小巧,妈啥时喜欢吃你做得像硬的和柴火一般饭。妈是喜欢吃我做饭,妈以后你想吃啥,我就给您做啥。”红梅毫不示弱地将王老太往左拉。
红梅哪是小巧的对手,小巧一使劲,就把王老太拉到右边。红梅一使劲王老太又被拽到左边。王老太夹在小巧和红梅之间,就像一株摇曳的小草,哪边来风,哪边倒。被小巧和红梅拉拉扯扯的王老太,实在受不来了,高喊了一声:“刘健救我。”
刘健听见王老太的呼救声,大步流星地“跑”到王老太身边:“你俩这是尽孝心吗?老人能经得起你们这样拉拉扯扯吗?你们这么拉拉扯扯的,只会把老姑拉晕了,晕倒谁负责,现在老姑能跑能走的,老姑病时,你们连面都不露,现在……”说着拆开小巧和红梅的手,将王老太扶上车,等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驶了出去。
这四个人一看,傻眼了,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追。
在车上,王老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算是我一辈子活得最精彩的一天了,就像是演电影似的。”没儿媳妇在跟前,王老太回复了自我,从来没伪装过的王老太,自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上车之前都在伪装,她就是穿了戏装的戏子一样,喜怒哀乐在一天里承受着,这会不用再演了,她才觉得身心都自在些了。靠在后背上,目视前方。
“老姑,我发现,你真了不起,真是个好演员。”刘健调侃地说。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股子劲,我也今天才真真正正当了一回婆婆。你不是教我,就把这想成是真的,想着我有一百万,我在心里一个劲地告诉自己,我有钱,我有一百万,想着想着,我就感觉自己真的有钱了,就有了勇气,不害怕她们了,以前我看见他们心里就发憷。”王老太喃喃道,似乎还沉睡在刚才的“演出中”。
“呵呵!那是老姑成了百万富翁,钱是人的腰杆子呀!老话说得好:‘财大气粗’,有钱,人的胆子就大了。看来好戏还在后头,他们追上来了。”刘健看了一下后视镜,发现他们坐的那辆出租车,穷追不舍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那咋办?他们不在我跟前,我想得慌,想着他们能天天在我跟前,可现在只有一天,我就烦他们了。”王老太无奈地靠在座椅上。
车很快就驶进小区,刘健将王老太背进电梯里。电梯直接上了十六楼。
等鑫良、磊良和小巧、红梅赶到,电梯已经上了六楼,他们只好等下一趟电梯。在这期间,红梅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三个人说:“我们两家现在是一个船上的人,要齐心协力地对待金钰他们,那东西(指玉镯子)千万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知道吗?”
“就是,不能让他们得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说说这个老不死……这老太太,是不是糊涂了,胳膊肘往外拐。啥事情?”小巧说完,电梯就来了,一行人进了电梯。
“这谁都不要怪,就怪咱们当小辈们,没做好,咱妈住院时,你们骂着不让去,唉!我是无能,伤了咱妈的心。”鑫良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泪汪汪的。
“你闭嘴吧!谁伤了她的心。你说说谁伤了她的心。”小巧不依不饶,唾沫星子四溅。
“好了!我哥说得也没有错……”磊良被红梅打了一把,把没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都别忘了我话,我们的对头是金钰两口子,老太太有今天的表现,都是他两口子教的。”电梯到了十六楼,门自动打开了,红梅的话也戛然而止了。
几个人刚要按门铃,金钰把门打开了:“各位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