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挥之不去的痛
有人说:人的一生平均都要经历150多次大大小小的病痛。我记得有位天才的哲人,把人生筒单而又形象地比喻成“两分半钟”(一分钟哭,一分钟笑,半分钟的睡眠)。这一分钟的哭,我的理解就是悲伤与痛苦,其中就包含病的煎熬与折磨。
我生活在偏僻且贫穷的农村,在我的记忆中,9岁那年,我大病了一场,险些生命不保。那年秋天,我总莫明其妙地肚子痛,且久治不逾,人都极度虚弱与枯瘦,形象地说:人不像人,又鬼不似鬼,简直异类。村人暗地里说,这个孩子很难带大。我的家人也多唉声叹气。只有父亲坚持:“带去县城看看。”我家去县城不通公路,且距离百余里,又多山路,翻山越岭,煞是艰难。父亲克服重重困难,硬是把我肩扛背驮弄到了县城。也许是父亲的坚持感动了上帝,也许是我命大,到了县城医院,我的病竞奇般地治好了。
真没想到,在我人生快进入55岁时,却又一次遭受到病的劫难。
那是2015年4月16日,我在坚持上完高三两节复习课后去医所打针,医生见我人脸色苍白,要我转院诊治,于是,我被转去了县人民医院。
我是个毅志顽强非凡的人,我的生命力也如我性格硬如钢铁,所以,我生小病一般是不去就医,咬咬牙,挺挺就过去了。发病住院的前两个晚上,我就觉到身体异常:躺下去,呼吸困难,坐起来稍好。于是,尽管折腾了两个夜晚上没睡觉,我仍然不注意,仍然上课,仍然为去参加诗赛而忙乎。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像空中飘荡的芦苇花,轻如毫毛,直觉未来的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我悄悄地流下了恐惧的泪水。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助。
一上病床,我就几乎像个死囚犯样被大绑,胸上是心电仪器,两手全打针,是泵药的针仪,一泵七八个小时,且是全天候的,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我完全被束缚住,除了能够移动身子,不能下床,不能自己大小便,照直说就是形骸了。
呼吸愈加困难,我已经不能用鼻子呼吸了,尽管有增氧机,但是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作用,我只得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为了减少喘气的用力,我只好自觉不自觉地哎哟哎哟地哭喊。我已经两个夜晚没有睡觉,体力透支,精神疲惫。我内心多想好好睡会儿,哪怕打个盹儿也可以,可是,病痛却折磨得我欲生不能想死也无助。我的亲人只好围在我的侧旁干着急甚或恐惧。我的生命进入了曲曲折折艰难痛楚的煎熬期,我的人生也耻辱不光彩,没了隐私,没了尊严,作为人的可贵的东西于我渐行渐远,痛乎悲哉!
到了深夜,我的病痛更是厉害,我不仅不能躺下,就是坐着,我都觉到呼吸近乎停歇,我已经极端虚脱,有时连喘气的体力都没有,偶尔我停了哭喊,实在是太累了,我快要挺不住,脑袋一片空白,且不断旋转,每一次旋转,就是乐谱上一个音谱符号,恰似九曲黄河的大九字,可是又不像,我认真一看,哪是乐谱符号,而是坟墓的门型。我恐惧,我抗争,睁开惺忪眼睛,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停止了呼吸。我能这么撒手人寰么?我上面还有一个快80岁的老母亲;还有我发表的作品未来得及整理成册或岀版;还有我的孙子尚幼,还等着听我讲故事哩;还有我的基地还不成规模,没有效益……
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还年轻,我还能写作,还能上课,还能……
我又挣扎着大口喘气,逐渐地我又有了意识。
我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极度迷迷糊糊,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心知自己得挺住,不能停止喘气。停止喘气,就意味着生命的远离。但是,不知不觉中我又陷入了昏迷,于是,我又看到了阡陌上人来人往,或河上帆船旌旗猎猎,人们正在运送建坟材料,我被人装入棺材,正在往墓地搬运,我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我想抗拒却动弹不得,我空前的孤独与无助哟!人还有什么比这孤独与无助令人揪心痛楚呵!
好得我为人本份,性情善良,教的学生,多数敬我。
就在我孤独与无助时,一个个子牛高马大,形象肖我,个性也酷似我的学生郭忠,冲到墓前,张开大臂呼喊:“他是我老师,不能放进去。”
劳工诧异,停了搬运,坐下吸烟休息。我趁机,又抗挣,再次发现自己停止了呼吸。我的生命在这中止又勃起中循环往复,苟延残喘,亟亟可危。
一个眉清目秀慈祥的白发长者,打开棺盖惊讶:“你这么年轻,又为人不孬,挤来这里干嘛?”他轻轻扶出我,突然挥鞭在我臀部抽了一皮鞭:“滾,去过你的阳光日子吧!”
我又一次清醒过来。
我的家人见我痛苦不堪,很是担心,想给我转去上一级医院,可是,医生却告诉说不能。于是,家人请来了上级医院的专家。专家诊断说:情况十分危急,无法转院。并对我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家人求问专家,专家才实告:就看老肖的命,能否挺过这几天。话意非常明了,挺不过,生命就得划一个终止符号。
我在这苟延残喘中,又度过了又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的日子,我的脖子软绵绵,已经承受不起脑袋的重量,虚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几乎连喝水的力气都没了,虚脱至极,只剩躯壳。
我深知我生命的能量快消耗待尽,生命危若蚕丝,不能承受任何之重。
就是疲惫万分,我也不能躺下而停止呼吸,我用了几乎超过常人百倍的毅力挣扎、喘气、呼喊、呻吟,终于奇迹灵现,入院第三天夜晚降临的时侯,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侯,我的呼吸顺畅了许多,这晩我酣然入睡,第二天我的神色好多了,觉到内体空空洞洞,许多器官被干得吱吱冒烟,很想吃水果等东西。
等我病情稍好,我转入了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作了进一步检查,结果是心机梗塞,多根心血管堵塞。
这次大病让我在医院一呆近一个月的时间,千幸万幸我又捡回了性命,但是,我心知病倒至少折寿10年,人生有多少个10年。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在家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至此,我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
不珍惜生命是要遭报应的;再就是人的毅力太顽强也不好,轻则损害健康,重则把人推入危险境地。生命是脆弱的,只有倍加呵护,才能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