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见闻】二斤油条(征文·微小说)
那是八六年,王杰读高三。
那个年月,大多数学生家里不宽裕,能吃上带白面的包皮馍已是不错了。偶尔哪个同学从家里带来几个白面馒头,都是掰开了每人一小块分给大伙,小嘴细嚼慢咽品着吃,就算掉下个馍粒,也都会小心捡起塞进缺少油水的嘴巴里。
高考前的一个周末,男生宿舍里住校的七位同学都没回家,快高考了,他们十分珍惜分秒的学习时间。快到吃晩饭的点,一位父亲包砖窑厂,家庭比较富裕的李闯同学说:“大家都别拼命学习了,我去街上买两瓶酒,一瓶大家都喝点解解乏,另一瓶吗?谁能一气喝完,把我的自行车从咱宿舍三楼搬到楼下,推到校门口传达室,然后再搬到咱三楼宿舍,我今天就去买二斤油条来,咱们一块改善伙食怎么样?”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几位同学只顾或躺或趴在床上,埋头复习功课迎高考,没有谁肯吱声。
“哼,说话算数不?不就是一瓶白酒吗?我喝!”扔下书本,同学王杰豪气万丈。
“真的,不许耍赖。”李闯站起来追问。
“哼,别狗眼看人低,哥是耍赖的人吗?”
“耶耶,咋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好,你等着,我买酒去。”在几位同学大眼瞪小眼的唏嘘疑惑中,李闯“蹬蹬”跑下宿舍楼。
趁李闯买酒的空,王杰也没闲着,他赶紧的从洗刷间水管上接来满满一瓷缸子凉水,备着酒后喝。
“唉唉,王杰,你行吗?”
“就是,别为挣回二斤油条给同学们解馋,逞英雄!”
“再说,快高考了,喝出点事来咋整?”
同学担心,七嘴八舌劝王杰。
王杰心里揣摩:“俺爹甩开膀子喝,都不止二斤的酒量,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嘿嘿,这,我咋地也能整一瓶。”
“嗯嗯。尽管放心,等着瞧吧,我今天非得给宿舍的兄弟们挣回二斤油条解解馋。赶明儿考场上超常发挥中‘状元’,哈哈。”王杰满脸自信,攥紧拳头,拍拍胸脯,嘴里吐着铿锵、暖心的肺腑言。
“哈哈,酒来了。”李闯气喘吁吁提来两光腚瓶白酒。
“哼,来了就喝,谁怕谁。”王杰褪去汗衫,打开酒。
王杰幽默地摆起姿势,右脚蹬在床沿上,左手叉腰,右手举酒瓶,仰起脖子,嘴对瓶口,“咕嘟、咕嘟、咕嘟……”不歇嘴。
随着酒瓶里翻腾冒出的气泡,六双眼睛一眨不眨,充满了惊奇、赞叹。
随着王杰来回晃动着酒瓶,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嘴巴里,“好好!好好!”一片稀里哗啦的的掌声、叫好声漾满整个宿舍。
“来来来,你买的那瓶也打开,喝就喝过瘾!解解俺酒馋。”王杰用手抹抹嘴,硬逼着李闯打开剩下的一瓶酒。
“呀呀,王杰,你能行吗?”
“我看,不能让王杰再喝了。”
“是啊,再喝,真的会出事。”
“李闯,别打开。王杰,你赢了。咋还……”
这时,憋红脸的李闯问:“还能再喝?这要是出了事,你说咋办?谁扛着?不给喝了。”
王杰不屑一顾非要喝。拍拍胸脯大身说:“呃呃,我的酒量我知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给我开酒!”
李闯想:“妈呀,同学劝不住,碰上这货色,咋整?”
眼见的李闯僵在那里不肯打开酒,王杰伸手就去夺。
李闯后退两步急急地说:“唉唉,要不这样吧,酒可以让你喝。但,你能喝多少喝多少,不许逞强好胜,不顾身体硬着喝,知道不?”
“行!”
王杰豪气地接过酒瓶,一气“咕嘟嘟”喝下足二两,来回转个圈,用左手拍着胸脯,“嘿嘿”笑笑放下瓶。
在又一片掌声和叫好声里,李闯竖起大拇指:“呀呀,好样的!服气。我这就赶紧的买油条去。”
“哈哈,快……快点……去呀!”王杰舌根有点硬,话音轻飘飘。
“好好,我这就麻溜地去。对了,二斤油条外,再外加十个包子奖励行不?”
“呃呃,这,还用说吗?王杰喝了一瓶多,这次你必须多出点血!”宿舍里的同学异口同声附和着。
“行,行。必须再加上十个大肉包子,没的说。呵呵。”李闯急急慌慌下楼去。
眼见李闯下了楼,王杰一气喝下大半缸子凉水,咂咂嘴,稀里糊涂地躺上床。没等油条、包子买回来,他已入梦乡,在梦里还咧着嘴儿笑,不时地念叨着似醉非醉的话:“嘿嘿,香,这油条咋这么香!娘说,考上大学,吃了国粮,天天都能吃油条。娘,我考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