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一位老人,黑瘦的,骨节凹凸着。“爸爸……”我弱弱地叫了一声,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触碰着我的神经。
“你爸累了,让他多睡会。”母亲摇着蒲扇,很有规律地晃着,眼睛一直看着我。这是我的母亲,脾气暴烈的父亲在她面前却像个孩子,以至于我一直嫉妒这样的感情。
我秉承了父亲的体格,却没学到他这善变的美。记得父亲喜欢喝酒,也为此打趴三个土痞子。平常他也不招惹他们,可那次酒桌上他们提到了母亲,那是父亲的逆鳞,结果可想而知,单枪匹马的父亲摞倒了三个,而且一个人被重创,在床上呆了一年。而本来不喜欢父亲喝酒的母亲,破例为父亲捶腿捏脚,那晚,母亲的笑和花一样。
打工潮的年代,可父亲不愿出去。母亲常说,日子可以过着苦点,可心离得远,再甜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父亲常常笑得露出虎牙,更加勤奋了,早出晚归。岁月在他的脸上,身上,都留了印迹。我特别喜欢父亲身上的味道,还有他钢针一样的胡须。
时过境迁,再次看到父亲,眼泪不值钱,看到一天比一天消瘦的他,心里难受。而父亲在清醒的时候总是问这问那,母亲常打断他的问话,扭着他的耳朵:“听话,多休息。孩子们都那么大了,他们自己会懂得生活。”
父亲原本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可如今,只有骨头才能显示出当年的轮廓。父亲也常喊母亲的小名,现在还是不改。母亲虽说他胡闹,可脸上是快乐的,笑藏在眼里,偶尔会滴出两颗液体,那不是泪,我觉得。
每每子女们牵儿抱女地来看望。这会累着母亲,父亲好像忘了这茬,老是让母亲拿这拿那。事后,父亲总会抓着母亲的手:“老婆子,辛苦了。”母亲:“可别说这费劲的话,命呗,谁让我摊上你。”说完,打水,为父亲洗脚。
这年的春天父亲站起来了,扶着墙,晃悠着,这和我小时候走路很像,母亲说的,我笑了,医院里的护士进了病房:“2014,可以出院了!”
好!我大声接道,快速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