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逮了
王二,从小家里穷,父母走得早,吃百家饭长大。后因脸上坑坑多,村里人叫他王麻子。
二十年前,长大成人的王麻子自立门户,迫于生计,干起卖老鼠药的营生。除了雪雨恶劣天气,他每天都串走在乡村集市、街头卖鼠药,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挨饿的主。
那天,王麻子草草吃了饭去赶乡里大集。他依旧是左手握着个竹竿,竹竿顶部挂着大大小小几只死老鼠标本,背上斜挎个盛满老鼠药的大布袋子,右手敲打着一对竹板,一路沿繁华热闹的集市吆喝着:
老鼠药,药老鼠。
保你大小老鼠都逮着。
老鼠药,我的好。
保你大小老鼠跑不了。
抓了、抓了!逮了、逮了……
趁着集市纷乱,一个小偷刚得手的钱包,被王麻子“逮了、逮了”这一通吆喝,吓着了魂,“啪”的一声钱包落地,有眼尖的人发现,大呼一声“抓小偷”,迅速围拢来的赶集群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阵拳脚相加不说,还从他身上搜出其它赃物。小偷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同伙趁乱掩护下,他寻了个机会,瞅个人空挤出人群,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
那个年月,云集在集市上的小偷小摸还真不少,卖老鼠药的王麻子这为了生计并非故意“逮了、逮了”的吆喝声,不知吓坏了多少小毛贼缩回行窃的脏手。这,在当地曾一度被传为佳话,有人称他为“老鼠的天敌,小偷的克星”,王麻子不争不辩,心里美滋滋乐在其中。
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意外惊喜,还是有的。这不,刚才被偷的那位老兄,为感激王麻子,麻溜地在包子铺买来十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给王麻子送过来,声声道着谢,非要他收下包子。
王麻子推让一番,最终收下了包子,平日里缺少油水的他狼吞虎咽,不一会十个包子进饥肠辘辘的胃,用手抹抹流油的嘴,笑笑说:“嘿嘿,谁家能没老鼠?”赶紧的从身上布袋子里掏出几包老鼠药,硬往那位送包子的老兄手里塞。
见王麻子满脸诚恳,执意相送,那位老兄只好收下。
散了集,王麻子心情不错,独自哼着小曲往家里赶。
谁知,上午在集市上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偷,吃了亏,不甘心,竟纠集了几个小毛贼悄悄盯在了王麻子的身后。
正午时光,烈日炎炎。王麻子途径一处路偏僻、人稀少的洼地时,那个小偷看时机一到,张开嘴黄牙,大吼一声:“就是他,那个卖鼠药坏我好事的小儿,休走!”
王麻子闻声转身一看,顿时傻了眼。算上那个被打的小偷,共有四个小青年,人人手里拿了根棍棒撵上来,看这阵势,是要往死里报复呀。
王麻子正值年轻力壮,如果单个挑,自然不怕,可他们一伙是四个人,又在这行人稀少的荒郊野外,他虽然心里有点怵,却也表现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迎战。只见他扯扯衣襟,端起竹竿,双目圆睁,大吼一声:“俺乃常山赵子龙,上前一步要尔等命!”
小毛贼仗着人多势众,哪里信邪,挥舞着棍棒“吱吱呀呀”嚎叫着冲过来。
一番混战,大约十余回合,双方各有伤势。
那个舍了命般最凶的小偷,也是受伤最重的角色,他左脸被王麻子用竹竿捅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王麻子不知是被那个毛贼用棍棒打中了右腿,鲜血染红了裤腿,蹲在地上,一时再难动弹。
那个受了伤的小偷用手捂着脸,恶狠狠叫嚣着:“兄弟们,老鼠药不行了,让他长点记性的时候到了,看看他还敢不敢再瞎胡吆喝、断我们兄弟的财路,给我照死里打,不论出了大小事,我担着。”
此时,蹲在地上的王麻子用手捂着钻心伤痛的伤腿,心想如果再战,肯定吃大亏。
“老鼠药?”那个小偷刚才不是叫我老鼠药吗?王麻子灵机一动。
他不顾伤痛腾出手,迅速伸进身上背的大布袋里,把成包的老鼠药一一用力撕碎,并抓出一把,紧紧攥在手里举起来,嘴里大声唱着他在集市街头卖老鼠药时的调子:“老鼠药,是剧毒。老鼠沾上就中毒,不出三秒准断气。今天谁敢朝我跟前迈一步,你不仁来、别怪我不义,情面一点不留撒过去,保你们个个三秒不出,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信不信,试一试?”
“啊啊,是狠招!这?”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毛贼,这会个个面面相觑,僵在原地,没谁再敢挪动半小步。
“哈哈,小爷我是老鼠王,今天非灭了你!龟孙子,来呀,来呀!”王麻子一手握着带血的竹竿,还故意晃动另一只攥着老鼠药的拳头,底气十足,大声叫喊着。
“哎呀呀,大哥,咱们撤吧!这老鼠药毒的狠!万一?”说话的小毛贼脸色徒变。
“哼哼,胆小鬼。咋能听这小儿瞎忽悠,今天老子还不信了这个邪!”那个为首的小偷左手捂着流血的脸,右手举着棍子“呀呀”叫着往前冲。
王麻子心头一颤,气血上涌,忽地站起来,举起拳头高声叫喊:“大胆的小毛贼,看来是给你活路你不走,非要今天见阎王,怪不得我了,不怕死的尽管来吧!我……我要撒老鼠药!”
“呀呀,看来这次是真的!兄弟们,快、快……”那为首的小偷慌忙转头,大声招呼着毛贼兄弟,兔子般落荒而逃……
自那后,王麻子的腿瘸了,至今也没讨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