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今弹】*煮酒论诗词 君也知有任生未? ——唐朝诗人任华的诗文赏析
古人制礼但为防俗士,岂得为君设之乎。
而我不飞不鸣亦何以,只待朝廷有知己。
已曾读却无限书,拙诗一句两句在人耳。
如今看之总无益,又不能崎岖傍朝市。
且当事耕稼,岂得便徒尔?
南阳葛亮为友朋,东山谢安作邻里。
闲常把琴弄,闷即携樽起。
莺啼二月三月时,花发千山万山里,此时幽旷无人知。
火急将书凭驿使,为报杜拾遗。
我们现在认为是盛唐双子星的李白和杜甫,在任华眼里,杜甫只能排在后面(第二才甚奇,尽管比李白要逊色,但和其他人比起来那还是非常厉害的)。李白在任华眼里应该是神一样的存在。杜甫,尽管岁数比他大(自称任生与君别,那说明是晚辈),可由于以前两人相处过,所以作者和他更加亲密。由于在工作的地方(朝廷)没有知己,所以尽管两人分别已经很多年了,可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他。这诗就像是和杜甫在聊天。如何听别人吟诵诗篇,觉得应该是杜甫写的,问了果然是。而这诗篇写得比起以前的诗篇来更加有气势,曹植、刘桢、沈约、谢灵运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然后开始回忆过去,以及想象中杜甫到蜀地的情形:喝酒到半醉捋着胡须,旁若无人地吟诵自己的诗歌(半醉起舞捋髭须,乍低乍昂傍若无)。这应该是杜甫的标准形象,他是那种完全的诗人,可以忍受困难,但不懂世故,不会看领导在座就说领导您先说,而是我的意见好就该我说的人。接着就说到了自己,仕途一直就那样,读过很多的书,可对仕途没有什么实际的帮助。像隐居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接下来的几句是希望,是想象中的,要是能有像南阳时诸葛亮那样的朋友或者住在东山时谢安那样的邻居,闲着无事时弹弹琴、喝喝酒,该有多好啊!现在正是莺啼草长的时候,花也在一山一山地开,却没有懂的人去欣赏。老杜啊,能不能火速赶来(我们去欣赏)?
这是真情在流露,所以就比《寄李白》和《怀素上人草书歌》感人。读任华的诗,我一直在不自觉地问自己一个问题:像谁?可好像一直也没有一个结论。直到写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像惠特曼。对,就是那个写了《草叶集》的惠特曼。惠特曼的诗刚出现时是不被当时人认可的,可他终于逐渐被后人认可并成为经典。任华的诗在当时是被人认可的(拙诗一句两句在人耳、但访任华有人识),可他却渐渐地变得不被人知。这或许隐隐地就表现出了民族心态的强弱吧。强盛的民族有开放的心态,什么都能接纳;而孱弱的民族就容易保守,结果会把异己一个个消灭。任华写的诗应该不少,可现在只有这三首保留下来。而这三首诗之所以能保留下来,主要的原因应该还不是诗本身,而是这三首诗写的对象(李白、杜甫、怀素),他们三人越到后来影响越大。
任华还有一篇文章也保留了下来,这就是《送宗判官归滑台序》。
大丈夫其谁不有四方志。则仆、宗衮,二年之间,会而离,离而会,经途所亘,凡三万里。何以言之?去年春会于京师,是时仆如桂林,衮如滑台。今年秋,乃不期而会于桂林。居无何,又归滑台,王事故也。舟车往返,岂止三万里乎?人生几何,而倏聚忽散,辽敻若此,抑知己难遇,亦复何辞!
岁十有一月,二三子出饯于野。霜天如扫,低向朱崖。加以尖山万重,平地卓立。黑是铁色,锐如笔锋。复有阳江、桂江,略军城而南走,喷入沧海,横浸三山,则中朝群公岂知遐荒之外有如是山水?山水既尔,人亦其然。衮乎对此,与我分手。忘我尚可,岂得忘此山水哉!
是一篇序,那么本来是该有诗的。诗已经不存在了,像所有过往曾经有过,可在后来一些人心目中觉得不重要而有意或者无意毁掉的东西一样,不存在了。历史没有假设,过去了就只能让它过去,但作为一个要长久存在下去的民族却必须学会教训,学会在保存好一代代皇帝实录的同时,也要保存好一些看上去奇怪的东西,从而让我们的文化多元、艺术多元,而不仅仅只有少数的几个样式,并且越到后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种永远正确的样式。其实无论什么东西,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相信所有参与者都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吧?那时,有意思的应该是看那些内心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还要假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去歌颂的人十分认真地表演吧?
“中朝群公岂知遐荒之外有如是山水”?现在的我们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的先人在各个领域都毫无顾忌地表现着自己,没有任何的约束。只是过了那段时间,一些“圣贤们”在各方面都给我们制定了规矩,这些规矩渐渐地变成了我们约定俗成的公理,在潜意识里开始作用于我们。前些年,看到一则报道,说一个实验团队,把一只猴子放进一个透明的圈子,圈子上通了电,只要猴子触到圈子就会被电击。经过一段时间的电击之后,猴子明白了,再也不去触碰那个圈子。再后来即便去掉那个圈子,猴子也只在以前的那个圈子里活动。我们的祖先给了我们好多的“圈子”,我们冲出了一些,当然还有好多,所以我们应该在自己的生活中,逐步发现这些圈子,有意识地去解开这些圈子。或许,少了圈子甚至没有了圈子的世界会更加精彩。当然,这只能说是或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