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走不过天
　　 水走不过云
　　 记忆走不过时间
　　 时间走不过流年
　　 ——题记
　　
　　 ◆ 仿佛是我
　　
　　 1
　　
　　 即使坐着，也在流动。
　　 故土在眼前，又好像在天边。
　　 青春时期所提及的天涯，如今已不遥远。
　　
　　 必经的这条路，必须要走。空间渐渐暗淡，真正的天黑之前，时光要摘走会发光的一切——
　　 比如浆果一样的爱情，及清澈的眼神，及令冷冬退步的热烈鼻息。
　　 都要慢下来。脚步很轻，影子很小。
　　
　　 成团的暮气包抄过来。
　　
　　 这些字之外，天空布满了紫色。
　　 我的睛睛也是。
　　
　　 2
　　
　　 田野要茂盛起来，花圃要开放。
　　 之后它们都将被放倒。
　　 果实被儿女背在肩上，我走在后面。
　　
　　 越来越小心，不踢开任意一块石头。
　　 那也许就是哪代前人的骨殖，这猜测让人心乱如麻。
　　 但它明显得编紧了生活中的绳索——牵绊，纠绊， 腰身弯成一把弓了，仍没有捆绑住更多。
　　
　　 让人生长的土地有最容易抵达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老年人啊，我看到她的白头发飘下去。
　　
　　 他们的怀抱起初是我或我们。
　　 现在是落日。
　　
　　 3
　　
　　 不再问星星从此是谁的星星，峻峭峰岭从此是谁的风景。
　　
　　 简单的衣衫，沉默多于喧哗。心灵上已没有特别尖锐的部分。
　　 抒情或感知，流泪或欢喜——轻过了吹痛肢体的寒风。
　　
　　 低迷的真实，白瓷碗上的茶渍。
　　 当它们被描写出来，一朵花就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她自弹自唱，仿佛是我。
　　
　　 4
　　
　　 看与不看，沧海桑田都在那。
　　 笔下的救世主并不能让你头顶水色，赶回满怀宠爱的大河。
　　
　　 幸福或不幸福，无一例外。
　　 会移动的树木或代表万物的人，都将成为来世的风声——似有似无地穿过这些文字。
　　
　　 至于今天，能否因此延长或停顿。
　　 你不说。
　　 我也不说。
　　
　　 ——2011年7月3日，生日。留记。
　　
　　 ◆ 生日，唱欢乐的歌
　　
　　 1
　　
　　 唱欢乐的歌，一片一片生活的碎屑。
　　 我的脸漂浮在中间。气息很近。
　　 只是离世界又远一年。
　　
　　 盛夏的果实是第一句，从声腔里掉出来。
　　 人生这个大园子泛着芬芳，象没有秋天一样。
　　
　　 秋天，它在我的转身处。
　　 等我目睹，与之亲近，包缠，最后浑然一体，最后——住进相同的故里。
　　
　　 没有比这个，更不能回避的事。
　　
　　 2
　　
　　 唱欢乐的歌，流水的眼神打磨夜色。五彩的灯封锁了今天以外的事。
　　
　　 亲爱的你们，我至亲的人。
　　 你们都是我最愿意晒在阳光下的，甜蜜的伤痕。
　　
　　 3
　　
　　 唱欢乐的歌，今天我和你一样热爱生活。
　　 即使留在原地，我依然想开打门，在酷暑的脸上找出生命之雨。
　　 那雨有大部分源自于我的泪水。但我愿意。
　　
　　 你不要意外。
　　 你看到我长头发像风一样要飞起来，必请原谅我的鲁莽。必要明白：
　　 大声响的发生，几乎都匍匐过长久的寂寞。
　　
　　 4
　　
　　 唱欢乐的歌，在空旷的内心里，在你目及之外。
　　 美妙或悲伤都属于我一个人。
　　
　　 我自己生长或颓败，三朵百合在野地里，代替了我走失的灵魂。
　　 我的心总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拐出了流年。
　　
　　 假如流年忽然充满血色，请你相信：
　　 我的痛并没有全部展现。
　　 那只是夕阳染红了天。
　　
　　 5
　　
　　 唱欢乐的歌，再唱一首吧。
　　 昨天的明天已经到了。
　　
　　 今天的明天，我们又将屐履天涯。
　　
　　 ——2012年7月31日
　　
　　 ◆ 生日书
　　
　　 1
　　
　　 每一年都有这一天。
　　 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我说不出。
　　
　　 看不清自己的脚印。
　　 时光中的时光，流逝中的流逝。
　　 千里迢迢带着我，一步即完。
　　 昨天和今天的相隔有时是一夜，是一纸。
　　 有时是一生。
　　
　　 中年的这一天，外省与原乡都是盲点。
　　 我站在这，没有夸张的笑容，也没有低迷的神情。
　　
　　 或许我只是想，以一种瞬间的消失，来抵抗不可抵抗的。
　　 到来。
　　 与过往。
　　
　　 2
　　
　　 是深夜的涛声，压不住诗者的闲情。
　　 我的生日，总有苹果成熟前的半酸半甜之气。
　　
　　 流动。
　　 压制。
　　 奔涌。
　　 静寂。
　　
　　 桃花与啤酒一度掺与这些词语
　　 我繁杂，莫名。
　　 幸福地说着幸福，迷惘地梳理迷惘。
　　
　　 灵魂肌肤之外的冷暖，我愿意一生，不说与你知。
　　
　　 3
　　
　　 一串火苗在嗓子，毕剥之音，远不能及我时而崩出的疼痛的真实。
　　
　　 我仰头，仍然说不了什么。
　　 天空太辽阔了，我的目光打动不了任何一团流云。
　　 所谓停驻与飞翔，
　　 都那么小。
　　
　　 那么小。
　　
　　 4
　　
　　 来来。
　　 往往。
　　 过去。
　　 以后。
　　
　　 这一天的分水岭上，我一半年轻，一半苍老。
　　
　　 更深处的那些，自顾自沉默。
　　
　　 像要更沉实。
　　 像要刮风。
　　
　　 ——2013年7月10日
　　
　　 ◆ 一个人在异乡的生日
　　
　　 水流是他乡的。灯光是他乡的。我是他乡的
　　 过路人
　　
　　 沙滩不细腻。我的手指是僵硬的鱼。在生日这天
　　 我坐在乱石里，想象自己从未有过名字
　　 亲人，爱人，故事，情绪
　　 在这天都是皮影戏
　　
　　 人到中年。我有什么样的生日可以提至欢颜？
　　 杯酒盛下的有限
　　 淹没不了越来越轻的语言
　　 摆在桌面上的日子直勾勾的，撕破台历的脸
　　
　　 我望对岸。仿佛望我的从前
　　 林林总总的山峰。曲曲折折的水湾
　　 几圈跳起鱼影的涟漪
　　 远还是不远？我不问天下，只看指间烟
　　 烧到尾声
　　 我看到灰烬之前亮着的微疼，微红的
　　 暗淡
　　
　　 光阴如逝。我在起身的时候
　　 被渡过了一生
　　
　　 ——2014年7月4日
　　
　　 ◆ 永远
　　
　　 谢谢母亲给我生命。
　　
　　 ——2017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