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话周作人
前几天读了《周作人闲话》,也来闲话一下周作人。
周作人的文字冲淡平和、闲适自然,适合一个人捧着茶杯,坐在书斋里细读慢看。他写的东西就像他在跟你说家常,闲闲淡淡的,有股喜忧不惊的宗教味。
喝茶谈天,读文写字、周作人活得悠闲、写得自然,一般人达不到这个境界;就是读他的文字,身闲、心闲二者也缺一不可。
我挺喜爱周作人的文章的,也羡慕他这种读书写书状态,假如我能长年累月呆在哪儿,读字看文,不想这不想那,想我几世也修不到这个福分。
周作人投日后,多少旧友学生离他而去,这是人之常情,解放后,在家中捧茶译书,朋友可能更少了。不过,他一生中两件断交挺有意思,一是与同胞兄长鲁迅,个中原因外人也许不知。弟兄两个,都是文坛顶级的人物,闹成这样,可能是鲁迅过于激愤,周作人散散懒懒的性格,加上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岔,也就分道而行了。还有一个就是他写公开信与他的四大弟子之一沈启元断交,这件事倒不大像他这个清淡平和之人所为,弟子有错,却没能看而淡之;与鲁迅断交,可能是被动而为,与沈启元断交,则是他主动出击,不知其中有多大隐情。
宋朝的吕端做到宰相级别的大官,仁宗称他大事不糊涂,小事糊涂。周作人似乎反了,小事不糊涂,大事糊涂,小事不糊涂,指他和鲁迅一样习惯记日记,大事小事都记上,平常的点点滴滴也很严谨,比如包个东西之类的,都平平实实。大事糊涂,大事就是变节投日的那件事,本来有条件走的,何不逃之夭夭,远离北平,当时,诸多老友学生都在劝他,胡适也曾给他写了个便条。可他就是这么稀里糊涂,是怕烦,还是因为老婆是日本人之故,就不得而知。怕烦留下来也行,两耳不闻窗外事,关起门来读书也未尝不可。还有一个说法,说他被刺客射了一枪,吓破了胆,投到日本人那儿的。可惜得很,这个标牌式的人物,最后却丢失了自己的节操!
周作人前半生走得不错,五四时期是《新青年》的重要撰稿人,一直在北大做教授,后来渐渐限入个人天地了,晚节不保,投了日本,抗战胜利后,他被国民政府抓进监狱,后又放了出来,解放后,据说给毛泽东写过信,毛在秘书的建议下,安排他坐在家里译书,以稿费为生。这个文化上的高人,政治上的低能儿,最后能默默地活到八十多岁,没被枪杀,没有斗死,实是不易!
作人,也就是做人,周作人名是作人,可做人终不漂亮,跟他的作文一比,真是不可相提并论。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周作人如被刺杀死了,郭沫若在未解放之时死了,他们也许在历史的印象中就是另外一种了。
想到孟子那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一时做到可以,一条做到也可能,若一辈子都能做到,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