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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西门情


作者:星辰与海 白丁,32.0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38发表时间:2017-07-25 13:24:25
摘要:世人都道:万恶淫为首,西门薄情郎。我西门庆一腔真心,却只愿给她一人。

(一)
   九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再无温情,直到我遇见丫头。我还记得她扎着两个小鬏却面黄肌瘦的模样,蜡黄干瘦的脸上只有那双灵动的眼睛衬托着,倒不显得难看。
   初见她那天,原是在家中又受了父亲责骂,满腹怒火委屈,一人背着家中嬷嬷偷跑来城外的破庙。当一双黑瘦的小爪子抓上我的外袍一角,我欲勃然大怒,低头却见一双微湿的眼眶,眼中满是乞求。
   “你这小乞丐,抓着爷作甚?”我掩饰掉眼中的怒火,反而多一丝促狭。
   “小官人,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和弟弟,我爹爹重病不起,我和弟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小乞丐边指着破庙中边跪着祈求,“小官人慈悲心肠,眼下爹爹咳的厉害,求官人救命。”
   “你倒是会求人,你知道爷的身份?”
   “官人是城西生药铺的少东家,以前我去买药见过小官人一面。”小乞丐扣头,“求官人救命,大丫做牛做马报答。”
   “当真做牛做马?”我已经有了一丝兴趣,欲作弄她一番,“眼下我缺个丫鬟,你可愿跟我回家。”
   ……
   我带了大丫一家回家,让嬷嬷给他们一家三口安排了住处,又寻了大夫给大丫的爹爹看病。
   我家开着生药铺,药材自然不缺,大丫爹爹的风寒不足三个月便已痊愈。父亲看大丫爹还算老实,便让他做了家里的长工。如此一来,大丫一家三口是确定留在了府上。
   我家从祖上就在清河县谋生,以前家里是财主,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到了父亲这一辈确实落魄了,一家人靠着一个生药铺过活。我母亲生下我就撒手人寰,父亲对我也是不闻不问,整日只晓得去那烟柳花巷寻那妓子作乐。如若不是母亲死前逼得父亲立下毒誓,在我弱冠之前不得往家中抬人,这西门家的后院早已妻妾成群了。便是我也不允许家中有别人指手画脚,去年父亲欲往家中抬一妓子,不消几日,那妓子便销声匿迹。即便是父亲知道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西门家的嫡子又岂是那无能之辈。
  
   (二)
   这一日闲来无事,正欲寻了小厮出府,也是听来东市新出了那斗蛐蛐儿的有趣的事儿。
   巧不巧门房里一个小人儿在擦洗门廊,是她!“你是那日带回府上的小乞丐?”我看她抬头双目微睁,一副惊慌的样子。
   她正欲下跪,却打翻了一盆污水,正巧弄脏了我的大红提跟儿缎子白绫的新靴子。“爷恕罪,奴不是有心,奴……”惊慌得她扑通下跪,语无伦次,只顾得低头叩地。
   “弄脏了爷的新鞋,怎么罚你?”一双靴子而已,我并没有在意,不过看她惶恐的模样又觉得委实可爱。
   “……”她只管叩在地上,一动不动。
   “罢了,你跟爷出去一趟,今天哄得爷开心了,便饶恕你。”
   三月不见,她倒是比初次相见时长肉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不少。
   东市确实热闹,不过今天是来斗蛐蛐的,也顾不得欣赏闹市繁华。
   “丫头,你说押哪个蛐蛐?”我从小厮手中接过钱袋,拿出一锭五两的元宝。
   “莫不如押那个小的,奴看它虽小却是精悍,那个大的虽说是霸王,但也斗了几个回合了,怕是体力不支。”
   我心中委实惊喜,这丫头倒也慧眼如炬,大概是因为我面带喜色盯着她,她双颊微热,低头不语。
   果然如此,我今天赢了足足一百两银子,心中大喜。
   “丫头,你想要什子东西,爷买来赠予你。”看着她因为赢了钱两脸通红面露喜色的样子,我心中决定送她一件礼物。
   “奴什子也不要。”她明显一愣,随机咧开嘴笑了。那一刻仿佛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眼中只剩下她那灿烂笑容。
   东市新开了家头面铺子,我便带着丫头去了,选中一支并蒂莲瓣簪儿,插入她的发鬏中。她满脸通红,正要摆手拒绝,我佯装发怒,她只好作罢。于此,这是我赠予丫头的第一件礼物。
   我去寻了管事嬷嬷,说我书房缺了个整理笔墨的人,让丫头去伺候着,这样一来,丫头就成了我的墨童,想来以后有她作伴,读书倒也不觉得辛苦。
   “你可曾读过书?”看着她认真磨墨的样子,我便问了她一句。
   “不曾读过。”声细如蚊。
   “我教你写字可好?”
   “真……真的吗?”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
   我在纸上写出“大丫”两个大字,又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怀里的小人却满脸通红。
   大丫名字委实简单,不出两刻便已学的象模象样,见我又在纸上写出两个字,便问:“爷这两个是什么字?”
   “子泉。”见她不解,我笑着与她说了缘由,“子泉是我的表字。”
  
   (三)
   丫头在我书房里侍候引来了府里丫鬟们的嫉妒,不乏一些心比天高的婢子背地里给她难堪。非是我并不理会这些,只是想看到她受了委屈在我面前倾吐的样子,喜欢听她摇着我的胳膊唤我“子泉哥哥”。
   冬天最是寒冷,她早早的把暖炉给我备好,外面寒冬腊月,书房里却是阳春三月天。我抚上案几上那一方红漆木盒子,想象着她收到礼物事的欢喜。这是我送她的新年礼,东市琳琅斋里新上的宝钗,大红色的珠子泛着亮光,煞是好看,听说这是一种叫猫眼石的珠宝,这红色娇艳明媚,最是衬她。
   “子泉哥哥,来吃饺子,这是大丫亲自包的。”大丫从外面进来,脸上冻得通红。大丫转眼已经十二岁,眉眼也已经比早些年长开了些。我的丫头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致,乔模乔样。
   “过来。”我手覆上她的面颊,“怎的这般冰凉?”
   “嘿嘿,不冷,不冷。”大丫只会傻笑,殊不知我最爱她这面容,让我情不自禁。摸摸她如缎子般的青丝,一声感叹:吾家有女初长成!
   传来噩耗的是过完年正月初十,早上一开门,灰蒙蒙的天竟然又飘起了雪花,寒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呜呜的像是年迈长者的哀嚎。
   我被叫到正厅的时候发现家里人差不多都在,父亲正襟危坐,面露怒容。下面跪的是一个少女,她身旁躺着一位男子。显然的是,这个男子已经没了气息。少女匍匐叩头:“老爷冤枉,是那歹人欲对奴婢不轨,爹爹不过是护着奴婢,才被他们活活打死,求老爷做主……”
   这婢子确实是我的墨童大丫,我看她哭得撕心裂肺,额头已经是一片青肿,还在不停叩头。我有一种无名怒火,伸手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她:“是哪个歹人,我与你报仇!”
   “混账!跪下!”父亲一把拍向手边的案几,一杯热茶被震落在地,溅落在我的绿绸缎子面靴子上。
   “你是老糊涂了?大丫爹死了非但不去寻了公道,还在发落不相干的人,我不知这清河县你已经混到这般地步?”我怒极反笑,看着这整天花天酒地,眼睛里却透露着精明的老头。
   “逆子!你可知她得罪了谁?”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大丫,声音里隐藏的怒火仿佛能点燃一般,“她得罪的是潘家,潘家是谁?人家是守臣,跟宫里的娘娘还有些渊源,我们西门家只剩一个生药铺,得罪了他,清河县也容不下我们!”
   我震惊之余还有悲哀,终究是我无能,连心爱的人也保不住。
   “罢了罢了,潘家看上的也无非是大丫的容貌,大丫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你俩亲密,本想着等她长大就许给你,眼下潘家来要人,要是不给,西门家到这一代也算是完了。”我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些无奈,可是我守了五年有余的丫头竟然要送予别人做妾?天大的讽刺,想不到我西门庆竟然活的这般窝囊!
   我记得那日送别,丫头泪眼婆娑,只记得她在我耳边唤着:“子泉哥哥,大丫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再见,只愿子泉哥哥上进,来日做了有权有势之人,为大丫寻回公道,大丫日后再不能侍奉左右,子泉莫要忘了大丫。”我撕心裂肺,记事以来,头一遭这般痛苦,两行清泪,只为送行。
  
   (四)
   我深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和权利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成为大宋最有权利的金主,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钱,我去寻了账房先生商议,生药铺的利润一年到头有五六百两纹银,这远远不够。我听了父亲的话娶了陈氏,她的嫁资果然不是一笔小数目,别人都说我作事机深诡谲,殊不知我是用了钱资寻来生财之道。我开始放官吏债,从中收取巨额利润,又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我天生一张好的嘴皮子,这样生财倒也速度。
   谁曾想陈氏也是个短命的,生下大姐儿就去了,我便抬了清河县左卫吴千户之女过门,接着又纳了两房侍妾,一个是富孀孟玉楼,另一个是太监侄媳李瓶儿,我看中的无非是嫁资。她们那陪嫁,光是四季衣服,妆花锦帕,也有四五只箱子。金戒指金锞子金宝钗金头面金躅银圳更不消说。
   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后,我便开始从上游布局人脉。我清楚只有我找到一个靠山,便是再无人敢小瞧了我去。
   又一年过去,即便开了春儿天气还是寒的。昨夜宿醉青楼,委实那妓子长了一双美目,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像谁呢,像一个十余年未曾相逢的故人。记忆像是开了闸般奔涌而来,来势汹汹。若搁现在,我定能护她周全,可是,哎,徒增烦恼。我有时候会沉思,我究竟要这泼天富贵有何用?
   一日闲来无事,便去了东市吃茶,这王婆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见了我便咧嘴大笑:“西门大官人,今天怎么来了,您赶紧请坐,我给您沏一壶好茶。”
   我点头便坐于席间,冷不防一根竹竿打在头上,我抬头欲怒,竟是一妇人!那妇人云鬟叠翠,粉面生春,桃红嘴儿,柳叶眉儿,身穿白纱挑线的外衫,桃红裙子,蓝比甲,正一副吃惊懊恼的模样。我合上洒今川的扇儿:“娘子有理了。”
   她却落荒而逃。
   我抬腿就追,却被王婆拦住了去路:“官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可知东墙外这一家住的是何人?”我递给她一锭金元宝。
   “哎呦,这下您可问对人了,这东墙外住的是武大家,武大整天出去卖炊饼。”她许是想到了什么,冲我一笑,“这武大的娘子却是个美貌如花的人儿,想来刚刚不小心打着您的就是她。”
   “你与我说说这娘子。”我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金元宝,便坐了下来。
   王婆把元宝收入怀中便坐在对面滔滔不绝:“这武家娘子原是京中潘府的奴婢子,兴是得了脸,赐了家姓,唤作金莲,听说是犯了错,被卖发了出来,这不,嫁给了武大做了续弦儿……这武大家里还有个二郎,那可是个打虎英雄……”
   原来,原来潘府并不曾善待于她,她竟被卖与别人做了续弦儿,那武大可曾亏待于她?想及此我便拿出两锭元宝放到王婆手中:“明日你与我约了武家娘子出来。”
   为了让王婆尽力给我办事,我认她做了干娘,送与她金元宝一百两,锦帕两方,金钗两个,金镯子一对儿,亲自送了过去。
  
   (五)
   这一日我早早地去了干娘家中,不消一刻便看见武家娘子掀帘而入,娘子嘴角含笑,肤如月光之皎洁,面如桃花之夭夭。发鬓若刀裁,黛眉如墨画,朱唇似樱桃,美目若秋波。不戴冠儿,青丝如瀑下,梳着妇人髻儿,插着两朵玉兰花,青蓝玉做的耳坠子,走起步来叮当摇曳。比昔时出落得长大身材,打扮的也粉妆玉琢,上穿玄丁香色织金宽襟,下着花锦蓝遍地金裙子,腰配叮当玉环,脚穿金色缎面绣花鞋,通身打扮比昔不同许多。
   “见过官人。”金莲俯身一礼。
   我起身扶住她的手臂,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我的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如今已嫁做人妇,果然岁月无情。我与她说了些琐事,又询问了她的近况。
   我心中已有算计:“武大郎待你如何?”如若待她不好,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带她离开。
   “大郎待我甚好,家里粗活从不让我做,不曾委屈了我。”她微微一笑,好让我放心。
   如此一来我便放了心,就算他武大郎相貌丑拒,五短身材,可见他却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丫头。”我到底还是唤了她,多少年来我不曾说过这两个字,如今倒有些生涩,“若是需要,可以让干娘来找我。”她到底是他人妇,名节甚是重要。
   中午在干娘家用了午饭,回府时已经华灯初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辗转反侧,人失眠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过往,我想到了丫头还在府上做墨童的时候,想起那些年她常伴我左右的时候,那时她总是唤我子泉哥哥,又想起她离开那日泪眼婆娑的样子,想起她临行之时的千叮万嘱……如今我已是泼天富贵之人,身边也不乏位高权重之辈,若是我想留她在身边,也不是不可能。想及此,我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我又去了干娘那里,果然再见金莲,今日金莲身穿银红比甲,大红光素缎子滚边儿,白碾光娟挑线外衫儿,鹅黄镂金挑线拖泥裙子,头上插着一支并蒂莲瓣素银簪子,我认得那是九岁那年我送与她的礼物,也是第一件礼物。
   “丫头今日好看的紧。”我纵是平时说惯了阿谀奉承的好听的话,这一句却是发自肺腑。
   她面颊发红,低头作害羞状:“官人莫要打趣。”
   我抬手示意她过来,干娘早早出去把守,这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人。待她走近,我便再也忍不住一把拥她入怀,闻着她秀发上的香气。这一刻,我竟等了十年有余,这一刻,我便再也顾不得纲常伦理,如果时间可以停留,那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这泼天富贵我宁愿不要,也要与佳人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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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在写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却不落俗套。故事从九岁的西门庆写起,受了父亲责骂的西门小官人到破庙中玩耍,带回年幼的潘金莲大丫和她一家,并为其生病的爹爹治好了病。也许是缘分天注定,西门庆竟然对丫鬟大丫情有独钟。然而飞来横祸,大丫被权势压人的潘府要走做妾。一番别离两茫茫。西门庆狠下功夫,力争在清河县权势通天。正当他事业如日中天,也是机缘巧合,在王婆门口遇到了嫁于武大郎的大丫,进了潘府,改名为潘金莲。二人旧情复燃,失去了道德约束,甚至谋害了武大郎。在武二郎报仇之时,西门庆念念不忘的还是要与大丫长相守。小说语言生动,情感逼真,故事铺陈合理,人物形象有血有肉,可恨之时也有同情之泪。把悲剧的根源推向了黑暗的社会。欣赏学习,推荐赏阅!【编辑:老土】【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726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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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老土        2017-07-25 13:25:37
  问好老师,欢迎投稿江山文学短篇小说,祝您在江山写作愉快!
老土祝您写作愉快!
2 楼        文友:老土        2017-07-26 07:52:42
  祝贺美文加精,期待更多精彩!
老土祝您写作愉快!
3 楼        文友:醉童        2017-07-26 16: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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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文友:雅润        2017-07-26 18: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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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润
5 楼        文友:清纯芳心        2017-07-27 16: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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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纯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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